逐云宗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乱个不停。
当然,这两件大事,一件是今夕做的。
是今夕指使闻钰的魂魄在墙上写满她最喜欢的小师妹的名字,还搬走了闻钰的尸体。
另一件大事,也是今夕做的。
是今夕在宋云棠的香里加了激起尸性的东西,等沈清客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了神智。
今夕也没想到沈清客这么不幸。
“小师妹好像书上的活死人啊师尊。”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清客手臂上泛黑的咬伤。
沈清客坐在桌前扶着额,一桩桩事让他不知道先处理哪个才好。
“你先回去。”
今夕摇头:“我不,我担心师尊。”
沈清客揉着眉心的力道更重了,他叹了口气,“那你留下吧。”
逼出手臂上的尸毒后,沈清客走到发狂的宋云棠面前。
指尖凭空画了什么符咒,他稍使力往前一推,符咒瞬间附在宋云棠眉心处消失不见。
示意晏秋放开宋云棠,沈清客微蹙着眉,对已然清醒的宋云棠道:“云棠,解释一下吧。”
宋云棠扫过沈清客手臂上的咬伤,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直直在沈清客身前跪了下去。
“师尊,弟子知错。”
宋云棠的回答可以说是直接认下了自己是活死人的事实,但她脸上并不见慌乱。
沈清客道:“你潜藏在我逐云宗有何目的?”
宋云棠蓦然抬头,“师尊可知,千年前这逐云宗下是一古国行宫。”
她这是还留有后手啊,今夕很好奇她接下来准备如何脱身。
“有所耳闻。”沈清客颔首。
“旧时战乱,王朝更迭,此古国死伤无数,亡国后这里俨然成了一处遍地尸骸的乱葬岗。”宋云棠语速缓慢,从回忆里提取出重要的情节,“弟子便是那尸骸中的一员。”
“机缘巧合下,弟子从尸骸中醒了过来。”
“一日一高人途径此地,她对弟子说,此地怨气冲天,难以驯化。
若弟子能愿以肉身为容器,容纳此地怨气,制衡群尸,他便助我修行,让我做一个与常人无异的活死人。”
“早些年幼时模样的你又是什么?”沈清客不置可否,转而问道。
“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和我画的皮。”宋云棠如实回答,“现在在您面前的,是我那时的本体。”
“闻钰的死与你有关?”沈清客继续问道。
“是。”宋云棠点头承认,“她实则是逃出我掌控的怨灵,十几年附身在闻钰身上,如不尽早除去,她将危害全宗门。”
周围无一人提出异议,似乎在思考宋云棠的话有几分可信性。
“弟子还有疑。”今夕开口。
“讲。”沈清客道。
“活死人嗜人血,师妹虽看着像是常人,但不可不进食,敢问师妹这些年以什么维持人形?”
宋云棠愣了一瞬,似是之前并未想好这个问题的答复。
毕竟活死人的食谱里只有人血这一说。
气氛凝滞下,几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么说她真的吃过人?可我这些年从未听说过活死人袭击宗门弟子这一说。”
“你傻,咱们亲传就这么几个,她要吃也不能傻到把注意放到咱们身上啊。”
“你是说……山底那些外门?”
“正解。”
“你可知邪物进宗门行凶是什么下场,云棠。”
接二连三的变故并未让沈清客表示惊讶,他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姿态。
在旁人的角度看,他也许下一瞬就要将宋云棠超度了。
晏秋皱着眉头,在一旁看着不作声,手攥成了拳。
“你好大的胆子,云棠。”沈清客语色中带着几许怒意。
“弟子知错,但弟子不悔。”宋云棠没有半分胆怯的情绪,执着地看着沈清客,“师尊可知,若不慎放出这些怨灵,肆意人间,整个九州便会生灵涂炭?”
“云棠。”晏秋开口想要打断,却被沈清客抬起的手阻止。
“弟子需要留在宗门,需要守着那些怨灵,所以弟子不得不这么做。”宋云棠面色坚定。
“也包括我的金丹吗?”今夕替沈清客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内里早已不是常人,何况结出金丹来。”今夕向宋云棠走近,“现在我才明白,你一开始就在设计我的金丹。”
“今夕,你不要混淆是非。”宋云棠音色高了几分,“我是非人不假,可你害我在先也是真,这只是你的惩罚,若你没做,饶是我有心思也到不了你头上。”
“你别乱了阵脚。”今夕悠然摆手,“你得知道,从你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你的话就不再具有可信性。”
“我刚刚说的也只是一种猜测,究竟是我对你起了歹意,还是你为了伪装成常人耍了手段,都有待商议。”
“你情绪如此激动,倒显得心虚。”
今夕不再看宋云棠,转过去对沈清客说道:“师尊,修行之地,您还要继续留着邪物在这吗?”
沈清客笑道:“如今你倒是替我做起了决定。”
“弟子惶恐。”今夕面上看起来并不惶恐,继续补充,“她吃了宗门多少人,可是数都数不尽。”
“师尊。”底下很快有人附和,“饶是她对宗门有功,可也是食人的邪物啊。”
“是啊师尊,我们一身除祟的本事,也用不到邪物来护着我们吧?”
“师尊,您快些决定吧。”
也有不少为宋云棠辩解的。
“师尊,这其中说不定有误会。”
“宋师姐待在宗门这么些年,若想害我们,早该动手了,还轮得到今夕查案?”
“谁知道是不是今夕公报私仇?”
沈清客抬手,制住议论纷纷的众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除了这些,你还做了什么?”他一步步走到宋云棠身前。
“没有了。”宋云棠坚定否认,“弟子没做过的事,弟子绝不会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