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响。
计于晨掷出黑子,吃掉了今夕的白子。
“这局你输了,怎么样,什么感受?”
今夕叹了口气,无奈开口:“寄人篱下的感受。”
计于晨一边整理棋盘,一边说道:“你心不静,怎么了?”
今夕将手中白子扔了回去,向后靠坐,“想回去睡觉。”
计于晨道:“这才几更啊,这么想回你那个妖魔鬼怪的宗门?”
今夕没什么表情,“当着逐云宗的人说逐云宗坏话,你真是从不让人失望。”
计于晨落下第一子,“我最近在找再生金丹的方法。”
今夕心里没什么触动,“找到了吗?”
计于晨道:“还没,不急。”
今夕点头,“那就好。”
计于晨抬眼,“怎么?”
今夕道:“我用不着金丹,你别找了。”
计于晨不以为意:“知道你体术了得,但是真正作战的时候不能光靠体术,尤其是遇到魔修,他们用一些旁门左道的邪术,棘手的很。”
棘手的魔修今夕相继落下白子,“我就当你说对了。”
计于晨道:“其实那日,我师尊见你出手的招式虽厉害,但过于狠厉,担心你被别有用心之人误导,还让我劝你来着。”
今夕道:“是么,那替我谢谢郭宗主。”
计于晨道:“但我觉得你不会。”
今夕抬眸,“不会什么?”
计于晨手里捻着棋子,道:“不会误入歧途。”
今夕有些诧异:“你突然说人话,我会被你感动的。”
计于晨道:“那我不说了。”
今夕道:“嗯。”
计于晨吃掉今夕的白子:“你又输了。”
“你心还是不静,在想什么呢?”
今夕道:“在想……他们还要在门外听多久。”
姜温言在门外嘀咕:“他俩怎么还下棋呢?”
旁边同样趴门的弟子附和:“是啊,他俩真无聊。”
计于晨整理棋盘,毫不在意,“别管他们。”
今夕回过头。
过了许久,计于晨又开口:“今夕。”
今夕抬头,“怎么了?”
计于晨道:“那个,我刚才是想说,我不觉得你会误入歧途,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屑。”
今夕有些意外地看着计于晨,“不屑?”
计于晨垂眸,摆弄着棋子,“对,不屑。”
今夕静静听着他往下说。
计于晨道:“你根本不屑追求什么所谓更强大的力量,你要的只是安稳。”
今夕又问:“怎么说?”
计于晨道:“你像个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找到归处的人,比起力量,你更想要好好活着,你比任何人都珍惜你来之不易的归处。”
今夕落子:“假如说我想用力量追求安稳呢?”
计于晨道:“那更不会了,安稳不需要力量。”
今夕道:“为什么不需要力量?我认为有些安逸,是靠力量扫平一些障碍才得到的。”
计于晨道:“但当人选择追求更强大的力量那一刻,就并不安稳了。”
今夕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计于晨道:“追求力量的人,会身心疲惫,还会不断地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在前面等着他,他最后还是会被卷进更多东西里。”
今夕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不屑于追求力量,变得强大吗?”
计于晨道:“这只是你带给我的感觉,也是我个人的评价,或许我说的是错的,但是,他们说你陷害你们宗的宋师妹,我是不信的。”
今夕道:“真的吗?那你还是第一个不信的呢。”
计于晨神色平静而坚定:“我说了,你不屑。”
今夕不置可否。
计于晨思索了一会,又道:“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今夕道:“是么,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计于晨道:“你是好人。”
今夕轻笑,“你是没有别的话可以夸了吗?”
计于晨道:“确实,所以给你个台阶你就下吧。”
今夕落下白子:“你输了。”
计于晨笑道:“终于进入状态了?这回我要跟你不死不休。”
姜温言从睡意中惊醒,捅了捅旁边的弟子:“他俩刚才是不是说要不死不休来着?”
旁边的弟子睁眼,贴近窗边听了一会:“这不还是在下棋呢吗?”
姜温言摸着下巴,神色严肃:“我师妹挺没情调的,明天给她送去一本春宫图。”
旁边的弟子思索道:“那我也给我师兄送去一本。”
屋内传来两人互骂以及打趣的笑声。
姜温言不由惊讶:“师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今夕推门出来。
扫了一眼窗边打瞌睡的姜温言,今夕开口:“走了。”
姜温言掸了掸衣袖,凑上前:“吾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今夕没看他:“我应该说什么?”
姜温言小声道:“这郭宗主心思不单纯啊。”
今夕不以为然,声音悠长,“为徒弟操心到如此地步,不像师尊,更像个父亲。”
姜温言挑眉,“吾主,你羡慕了?你想跳槽清风宗?”
今夕绕过他身侧,向前走:“作为你的主人,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姜温言皱眉:“你真把我当成奴隶了?你到底什么恶趣味?”
今夕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这不是我决定的,是主奴契约决定的。”
姜温言一阵恶寒:“这该死的契到底怎么解?”
今夕道:“等你死的那天你就翻身了。”
姜温言相继追上去:“够狠啊,吾主。”
回到逐云宗的时候,天色已晚。
今夕伴着虫鸣,独自往住处走去。
目光瞥过暗处,发现有人,今夕并未作出什么反应,而是等着那人下一步动作。
待被那人拽到暗处时,她才发现,那人是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