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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将女儿视作珍宝,有人将女儿视作草芥。

恒王攥了攥手上的扳指,冷笑一声说:“既然你连儿子都没了,今日怎么来讨要起了昭儿?别说什么你哥哥那些鬼话,你若是怕厉鬼索命,又怎么会将孩子送走。”

男人一时语塞,没说话。陈景瑞打量片刻男人的衣着,了然一笑:“你年纪也不大,八成是又生了新的孩子,没钱养孩子了吧?”

似乎被说中了,男人的脸涨红起来。他身上那堆陈燕昭扔的首饰不算少,足够他一家三口过活一段时间了。他胡乱收拾了一通身上,猛地磕了几个头,见好就收:“草民痴心妄想,竟敢打郡主的主意。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王爷就留小民一条贱命吧,小民马上就、就自己滚!”

说罢,像是怕恒王再治他的罪,他连滚带爬就要往外走。

“铮”的一声,他面前的地板上就钉上了一把匕首。流光溢彩的,正是陈景瑞的那把。

陈景瑞缓缓收回手,笑着说:“还真让我给猜对了。不过拿了东西就想走,你是有什么说法吗?”

他歪了歪头,朝陈燕昭指了指地上的匕首:“二哥又给你演示了一遍,昭儿这次看清了没?”

陈燕昭大半的眼都被陈景檀的手给遮住了,只看到寒光一闪,匕首就飞出去了,至于动作,她是一点都没看清。于是她诚实地摇摇头,“没看清。”

“行,靶子在这,二哥再给你来一遍。”陈景瑞干脆利落起身,作势要走到男人面前去拔刀。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道陈景瑞的本事,却知道今日自己是彻彻底底将他们得罪上了。他不禁为自己的命深深捏了一把汗。

恒王及时出声,制止了陈景瑞:“老二,回来。放他走吧,就当是给昭儿积德。”

说着,他对满脸不忿的陈景瑞使了个眼色。

陈景瑞虽然不解自家亲爹的态度反转,却知道不可忤逆——凭他爹的本事,肯定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绝不会让这男人一家子好过。

他脚步调转,走到陈燕昭面前,将人抱起来:“时候不早了,哥送你回去睡觉。小孩子熬不得眼,看看这小脸憔悴的。”

他边说,边用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将陈燕昭的脸擦了一遍。他常年握刀剑,动作说不上多温柔,但陈燕昭却没觉得疼。

她哭过一阵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疲惫不堪,不由往陈景瑞肩头一趴,眼睛快要合上了。

走到门口,陈景瑞朝严阵以待的两个下人抬了抬下巴,后者心领神会,将人拖了出去。

人影消失之后,恒王缓缓开口:“昭儿那些首饰,都是宫中所制,平常百姓若是拿去典当,会被盘查的。”

言下之意,他说不清这些首饰的来历,便会按照偷盗论处。这是专供宫中之物,处罚只会重,不会轻。

背对着他的陈景瑞勾了勾唇角,怕吵到陈燕昭,他压低了声音说:“哦?府上的小郡主丢了几件首饰,至今没抓到偷盗者呢。”

陈景焕听了,捂着嘴偷笑。笑声将陈燕昭吵醒,她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张望一阵之后问:“四哥笑什么呢?”

陈景瑞横了弟弟一眼,复又拍拍陈燕昭:“不知道发什么病呢,昭儿别管,快睡吧。”

这一夜,陈燕昭断断续续做了好多梦,先是下着大雪,她东躲西藏,无处可去。后来恒王一出现,雪就停了,面前闪过一张张人脸,她认真辨认半天,发现那是宋听冬,还有哥哥们。

耳边渐渐传来说话声,睡意如潮水般褪去,陈燕昭没睁眼,躺着听身边的人说话。

“不必报给父皇与母后知晓了。若是如实禀告,定然要将昭儿的本事扯出来……”是宋听冬。她声音放得极轻,话语间带着浓浓的不安。

紧接着是恒王的声音,“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可以,我倒只想让昭儿做个普通孩子,没这劳什子预言。”

两人同时叹了声气。房内静了下去。陈燕昭知道,自己该醒过来了。

她先是伸着手往旁边抓了几下,够到了宋听冬的手。那两道呼吸声终于不再克制着了。她睁开眼,朝宋听冬笑了笑:“娘怎么来这么早?”

宋听冬眼中的担忧少了不少。昨日让陈燕昭想到了许多不好的事,奶娘回禀说,半夜看过她几次,直到后半夜她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宋听冬本来还担心,陈燕昭会受此影响,即便醒来也郁郁寡欢。

好在她并未在陈燕昭的神情中瞥见不乐。她如释重负般捏了捏陈燕昭的鼻子,笑起来:“这都已经巳时二刻了。昭儿起不起,若是还乏,那便再多躺一会。”

难得的,宋听冬没有催陈燕昭起床用早膳。但是陈燕昭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握着宋听冬的手,却看着恒王说:“爹快去看看,有人来了。”

恒王一头雾水,“今日休沐,谁会这么不长眼,来打扰爹跟昭儿安享天伦?”

没想到陈燕昭却摇头:“爹去看看……你看,来了来了。”

她转头朝向窗户,手指着外头,激动地说。

恒王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不多时,寄翠的声音响起:“王妃、王爷,管家送了帖子过来。”

宋听冬隔着门扬声问:“谁家递来的?”

门外静了片刻,紧接着,寄翠念道:“是祁王府递过来的。说是弄瓦之喜,定于后日中午宴请宾客。”

恒王与王妃对视一眼,半晌反应过来:“是他哪个侧妃吧……”

“弄瓦之喜是什么?”陈燕昭歪着头问。

“就是祁王添了女儿,昭儿添了新妹妹了。”

向来只有别人喊陈燕昭妹妹的份,她还未曾当过姐姐呢。

恒王开门,将帖子拿进来,曲起手指敲了敲,说:“还真是。是他府上的齐侧妃所出。”

齐侧妃是工部尚书齐大人之女,这几日,因为兴修水坝一事,祁王正跟太子手下的势力明争暗斗,这次齐侧妃之女的满月宴大操大办,也有拉拢齐大人之意。

去与不去,恒王尚且拿不定主意,陈燕昭却兴奋异常,她跪在榻上,双手撑着宋听冬的腿,用亮晶晶的一双眼看着恒王:“爹,带昭儿去看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