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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侯府。

修竹院内,柳月眠近乎痴迷地看着床榻上陷入昏迷的人。

睡着的谢淮没了平日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眉宇间多了几分要命的温柔。

“你们确定长公子他失忆了?”

跪在下首的两名护卫齐齐道:“是的,长公子完全记不得自己的身份,不愿回来。属下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将人带回,还请郡主莫要怪罪。”

“本郡主不怪你们,你们做得很好。”

柳月眠心中狂喜。

如今苏怡言已经被她一把火烧死了,谢淮又失去了记忆,谢老夫人又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她想要嫁给谢淮简直易如反掌,再也不会有人来破坏阻碍他们的大婚了。

“我的淮哥儿啊,受苦了!”大老远,众人就听到了谢老夫人的声音。

“瘦了,瘦了!请大夫来瞧过了没有,淮哥儿还有多久能醒过来?”

谢老夫人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嫡长孙,一脸心疼。

柳月眠体贴地答道:“老夫人莫要担心,大夫已经瞧过了,没什么大碍,这一两天就能醒。”

“那就好,那就好!”

谢老夫人抹着眼泪,握住柳月眠的手:“郡主,幸好有你在,才能找到我们淮哥儿。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有你真是淮哥儿的福气……”

“老夫人说得哪里话,这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只要阿淮平安回来,再苦再累都值得。”

柳月眠一脸谦虚。

跪在一旁的两名侍卫没说话,撇了撇嘴。

找人的又不是她,她就动动嘴皮子,把他们使唤得团团转,她能辛苦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人皱了皱眉,众人都紧张地围上去。

忽然,他嘴里唤了两声“棉棉”。

一时间,众人愣住。

“长公子方才可是在唤‘眠眠’?”

谢老夫人眼睛亮了亮。

“回老夫人,正是。”一旁的嬷嬷道。

柳月眠一脸娇羞,低下了头,她方才也听到了。

谢老夫人笑得脸上的十八道褶子都展开了。

她本以为嫡长孙对郡主感情并不深,平日里态度总是淡淡的。

谁知道……

这小子不仅唤了郡主的名字,还叫得那般亲近。

是她多余操心,看来这两人的婚事这几日便该筹备起来了。

“那郡主就好好守在这吧,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了。”

谢老夫人笑着起身离开,众人跟着一道散去。

柳月眠内心也是又惊又喜。

她将目光落在谢淮脸上,娇嗔地抱怨道:“羞死人了……他就这般心悦于我?竟在梦中这般唤我,还被老夫人他们听见,害我出丑……”

一旁的碧池赶紧将马屁拍上:“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长公子心心念念的人都是您,自然会不受控制地唤您的名字了……”

柳月眠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只将她当弟媳,要她自重,没想到连睡梦中都在喊她的名字。

原来是不敢承认对她情根深种。

也不知道他做了何梦……

她扫了一眼男人的亵裤,不由得心中发颤,面色酡红。

蹲在梁上的竹二慢慢睁大了眼睛,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好,主子清白不保!

墙角,有一只小蜘蛛正撅着屁股哼着曲辛勤地织着网。

突然,它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阴森森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下一瞬,天旋地转,它被人弹了个脑瓜崩,biu地一下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

房内立刻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

谢淮醒来的时候,后颈处一阵隐痛。

环顾四周,是陌生的房间,其中的摆件随便一样都是价值连城。

他面色微沉。

他只记得自己在客栈的那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就醒了,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家中,好好抱一抱自己的妻子。

却在刚出客栈门口时候被两名护卫打扮的人拦住。

那两人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长公子,属下前来护送您回侯府。”

长公子。

侯府。

这些字眼,体面又尊贵。

听着是令人羡慕心动的身份地位。

但谢淮只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仿佛他的家,他的妻子,和他妻子腹中即将孕育的他们的孩子……一切的一切顷刻间就要变成虚无的泡影。

他再也抓不住。

一阵剧痛后,谢淮感觉自己被困在了梦境中。

梦境与现实交织着,他难以分清。

只凭着本能与心意。

雨夜的马车前,可怜又倔强的小丫头。面庞上那样明亮的杏眸,直直撞进他的心底。

片刻,他垂眸。

那双白皙小脚不安地瑟缩在柔软的羊毛毯上,玉豆般圆润小巧的指头上滚动着血珠。

血珠滑落,无声地隐没入洁白的毛毯,留下一点殷红印记。

“疼么?”

他问。

明知道冒犯,他还是不顾她的回答俯身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用一方素帕仔细替她擦净。

“别……”她似乎颤抖了一下。

他听到自己愉悦的声音:“方才拦马车的时候不是很大胆么?现在知道害怕,晚了。”

他将她带回了府,藏起来,从此属于他。

一晃眼,周遭又变了。

那棵老桃树上忽然掉下来如同兔儿一般的她,扑了他满怀。

她变了模样,梳着书童的发髻,穿着男人的衣衫,如同出笼的雀儿一般满院撒欢,让规矩死板的一方小天地有了生机。

她吃饭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犹如秋日里喜欢囤松子的松鼠。

他不再只是安静看着。

替她擦拭掉嘴边的饭粒,他柔声设下陷阱:“可吃饱了?”

她懵懂望向他。

“那该到我吃了……”

无论是桌案前,还是书架后,他都吃得很满意。

那唇瓣软得不可思议,像天边的云,又如同带着甜味的糯米糍。

任凭那京城中传遍了他们的断袖之说……

画面又是一闪,这一次,他终于抢先一步跳入河中将她救起。

他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衫,光明正大地抱着她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缩在他怀中:“这不合礼数……”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他笑着俯身安慰她:“我娶你,保全你的名声。”

之后是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洞房花烛夜,那红烛燃了整整一夜,他们也不曾停歇……

……

梦境是混乱的,那些场景似真似幻。他却始终记不得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