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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小姐!”小楼兴冲冲地跟我打招呼。柔和的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我朝他走了过去。向他打听肖恩的事。

听说,肖恩交了一笔罚款,就回香港了,这家酒吧也转出去了。

“他一直在找一幅画。”小楼悄声道。“替他老豆找的,只要他找到那幅画,他老豆就给这个数。”小楼伸出三根手指。

“什么?”我心惊肉跳。

三百万!

那老疯子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喝点什么?”小楼问。

“戒酒先。”我扬了扬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指。

“那我倒杯果汁给你。你再稍坐一会儿,等下有节目。”小楼递了杯果汁给我。

我坐了一会儿,喝了半杯果汁,趴在光洁的柜台上。发着昏昏沉沉的呆。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我坐不住了。我得走了,浅雪还在家里。

小楼却极力挽留。

但是我真的不愿意留下来。流了太多血,从脚到心里头都冷冷的。

从云之上走了出来,角落里立刻蹿出一个黑影。是小雷,他抱着一只头盔,傻呵呵地望着我笑,“姐,我送你回去吧!”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先走么?”我惊愕,一片昏黄的光从云之上的玻璃门里漏了出来,打在他那张憨直的脸上。

“我看天这么晚了,我走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小雷的一只眼睛看着我,一只眼睛瞥向那关着门的酒吧。里面喧嚣得很。

小雷大概从没进去过酒吧!

“想进去看看?”我温柔地笑着,指了指那道门。

“想是想,可是太贵了,不是我能消费得起的。”这个憨直的河南乡下来的男孩子,拘谨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进来,我请。”我二话不说地拖着他进了那道门,好像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小雷惊愕地站在门边,绚丽的舞台上站着一个白衫男子,他正拿着麦克风望向门边。我把小雷推到吧台边,冲舞台上笑得飞扬的男子挥了挥手。

“给这位小朋友一杯果汁。”我笑着,敲了敲光洁的吧台,“下次再请你喝酒。”

“你看,Lucas看到你来了不知有多开心。”小楼倒了杯加了冰的鲜榨果汁给小雷。

舞台上的卢明挥着手,声音清亮却略略沙哑,“一首《一生所爱》,献给特别的万宁小姐。”尖叫声此起彼伏。

一口略显生涩的粤语版《一生所爱》。

女人们尖叫着,一个比一个疯癫。

小雷听着歌,默默地喝着杯里的果汁,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轻微而细碎。

“好羡慕他啊!”小雷叹息着,“姐,在这里唱歌,能赚很多钱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接过小楼递来的清水,淡笑着。

“这是我们boSS啦!”小楼笑着摇摇头,一双白皙的手快速地擦着手中透明的玻璃杯。

我抬眸看了台上极投入的卢明,他居然接手了这家酒吧!

他朝我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我对着他举起杯子,回报一个苍白的笑。

一曲毕,竟是肝肠寸断。

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女人们尖叫着喊着他的名字,“Lucas,我爱你!”

疯狂的人们啊!

卢明潇洒地一鞠躬,笑容满面,迈着修长的腿,朝我走来。一眼望见我手上的纱布,“怎么啦?”他眼里照出疼痛的光来,好像受伤的不是我,是他。

暧昧的灯光,超强的冷气,我摸了摸起着鸡皮疙瘩的双臂,“不小心割了一下。”我顿了顿,马上补上一句,“打了针了。”

小雷已经喝光那杯果汁,咔嚓地咬着冰块。

“恭喜你啊!开张大吉,以后要称一声卢老板了。”我举起果汁,浅浅喝了一口。

卢明笑了笑,“最近都在忙这个事,时间还是太赶了,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国庆和中秋。这两天试营业,正式开张你可一定要来捧场。”

我握着那杯水,温水已凉透。“那是,一定的。”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小雷,我们回去吧!”

卢明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送你们。”

他眉毛一蹙,“怎么这烫?发烧了?”

我却以为自己在发冷,心里一阵一阵的寒意涌了起来,激荡得厉害。

“还是我送姐回家,我骑车来了,也顺路。”小雷嘴里还咬着冰块,声音含混不清地道。

卢明目送着我上了小雷的小电驴,戴着一只老土的头盔。

凉风一吹,我便打了个超大的喷嚏,惯性使然,我整个人靠在小雷后背上,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他的腰。

光洁雪亮的镜片中,望见那大男孩血一样鲜红的脸庞。

我忙松开手,歉然道:“SoRRY.”

一转头望见卢明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凉风把他留在了孤独的夜色里。

回到公寓,谢过小雷,我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看到一个略丰腴的姑娘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揪住小雷的耳朵。电梯缓缓上升。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望着那一闪一闪的灯光,心里一紧。电梯不会又要坏了吧!

电梯门一开,我便逃命般地跑了出去。

开了门,进到客厅,地板上血迹斑斑,散发着暗红的光泽。

那雪白的罪魁祸首正趴在毯子里睡得正香。

我一只手费力地将毛巾绞得半干,蹲身下地,擦着地板上的血迹。血迹干透了,非常费力。我擦了一半的地板,累得狗一样,直接便放弃了。还是明天找个钟点工来做卫生吧!

还是昏昏沉沉的。

一头栽进被子里。不知昏睡了多久,听到轻微的电话铃声,响了许久,却找不到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是陈烟,铃声是只属于他的专属铃声,《一生所爱》。我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迷迷茫茫,像一叶在河上飘摇的小舟。铃声终于熄灭下去。

时间在黑暗里,并不是无形的,它水一样地淌过我赤裸的皮肤。太热,太烫了。踢光了被子,半露着身子,只想凉快一些。摸到一团毛绒绒,是动物光洁的皮毛。我彻底被吓醒。是那只猫儿,正趴在我身边,睡得正香,还打着呼噜。

我笑着,摸了摸那猫的头,软软的。突然想起陈烟的头发。如水里游着的荇草。是油亮的。很好摸。心里一阵柔软,不知他现在在干嘛!突然很想他。迷迷瞪瞪地按亮床头的灯,起身找手机,原来掉在床底下,俯身去拾,却一个咕噜摔在地板上,手肘关节像要撞碎了似的疼。我坐在地上,靠在床边沿上,摸到手机,未接电话,19个。除了陈烟还有陆织,还有一个陌生的来自香港的电话。缓了一会儿,拨打陈烟的电话。

那悠扬哀哀的旋律飘荡在夜空,一曲毕,肝肠寸断。无人接听。他已经睡了吗?

来自陆织的短信。

“阿宁:今日婆婆生辰,我期待了许久,你还是没有来。呵呵,陆瑾瑜那傻孩子哭了许久。他和我一样期待你来。结果满心期待变成满心忧伤。阿宁,你不必躲着我,真的。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听从你的心,你高兴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