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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辉耐着性子,把骨架拼凑完整。内心一片茫然。

“他是谁?”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疑问。

“老根叔,你觉得这人会是谁?怎么会死在水沟里?”

邓辉问道。

吴老根已经仔细观察了很久,一直陷入沉思之中,以至于没有听到邓辉的问话,直到邓辉问第二遍,吴老根才如梦初醒的样子。

“我觉得这个人不像南方人。”

吴老根继续说道:“你看这幅骨架,身高超过一米八五。南方人普遍没有这么高的个子。还有,他的额骨又宽又厚,四肢的骨架也较粗,生前应该是一个很粗壮的汉子。”

周龙翔听得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吴老根的分析。

邓辉双眉紧锁,问道:“如果他是我们要找的人,他的武器去哪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死者身上的衣物可能风化,通过长年累月的溪水冲刷而消失。但此人不可能身无一物。哪怕捡到一个小物件,也可以验证一些东西。

邓辉沉声道:“大家都行动起来,把水沟两边的野草全部砍掉,看能不能找到一点东西。”

大家抽出各自携带的砍刀,花了几个小时,把溪流两边的野草砍掉大约半公里。

清澈的溪流终于重见天日。

两边的野草清空以后,邓辉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吴老根面色平静地说道:“这个地方肯定不是此人死亡的第一现场。死亡地点应该还在上游。”

尸骨之所以没有继续下行,是被水草给缠住了。邓辉也支持吴老根的观点,说道:“我们继续砍草,继续清理。如果真的是那个侦察班,就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十个人。”

从上午到太阳落山,他们又清理了不少杂草。

“有收获了!”

爱丽丝首先有了新发现。她捡到一个军用水壶。水壶的绿油漆已经全部掉光,还被子弹打穿了两个洞。

看到这个水壶,邓辉的心里有数了。他们已经在慢慢接近目标。

“我捡到几个子弹壳。”

周龙翔也兴奋地叫了起来。他的手里握着五个子弹壳,全都是美式冲锋枪的子弹壳。

吴老根还从草丛里扒出来一支锈迹斑斑的冲锋枪。这支枪全都是铁锈,只能算是一个枪支模型。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没有办法继续作业。砍了一天的野草,烧火的柴草倒是不愁了。

周龙翔点燃了三堆篝火,把大峡谷照亮了半边天。邓辉心里清楚,他是有意这样干的。

这个沉寂了几十年的大峡谷,因为他们的到来,第一次有了人气。

毫无疑问,那批解放军战士在这大峡谷遭遇了一场战斗。他们究竟在这里牺牲了多少人,在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人牺牲?全都是未知数。

吴老根孤独地坐在火堆旁边抽烟,时不时喝一口白酒。他那古铜色的脸在火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刻板。邓辉亲热地坐在他身边,他连头也不抬,递过酒壶说道:“喝几口酒吧。峡谷风大,容易受寒。”

邓辉喝了几口白酒,胃里一阵灼热。寒风吹来,也不会感觉到冷。

吴老根平静地问道:“邓同志,明天还要继续?”

邓辉:“要。我觉得我们快达成目标了。”

吴老根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一定。这里发生过战斗是可以肯定的。那些侦察英雄是不是就在这里牺牲了,很难说。”

不管结果如何,邓辉都要把这大峡谷翻个底朝天,还原一下当年的战斗场面。

有战斗肯定就会有伤亡。这是不可避免的。那幅白骨,究竟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没办法辨认。因为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峡谷的风很大。三个火堆同时燃烧,到了下半夜,砍了一天的野草就被烧掉了。

周龙翔和爱丽丝都已经钻进帐篷做梦了。他们累了一整天,全都有骨头散架的疲惫感。

吴老根是个外冷内热的山里汉子。表面给人的感觉有些木讷,实际上是个热心肠,脑子也很灵光。他也一直在思考着对策。

沉默了一会,吴老根十分平静地说道:“邓同志,我觉得既然我们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就应该向上级请示,让他们派更多人的搜索。他们人多,设备全,比我们更容易找到东西。”

真是个好建议。

邓辉立即拿出手机,给许昌将军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三声,话筒里就传来许昌的声音:“小邓,你还没睡?”

邓辉:“我在哀牢山的一个大峡谷。我们有一个新发现,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

他花了三分钟时间,把一天的工作成绩汇报清楚,许昌的声音都变了:“他们使用的全是美式冲锋枪,是从国军手里缴来的。还有,军用水壶是绿色的。我马上和有关部门联系一下,让他们派一个连的战士到现场寻找。你们就地休息吧。”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半。

大地正在渐渐苏醒。邓辉没有一丝睡意。吴老根坐在火堆旁打盹,也没有进帐篷睡觉的想法。

两个人都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让邓辉对吴老根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来吴老根刚结婚才半年,怀有身孕的妻子水仙在池塘边洗衣服,大概是鞋底打滑,水仙掉进池塘淹死了。

一尸两命。

从那以后,吴老根就再也没有结过婚。介绍的人很多,他全都拒绝了。他的心里迈不过那道坎。

吴老根回忆年轻时代的生活,就像讲一个十分遥远的故事。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内心越来越苍老,也越来越脆弱。讲着,讲着,眼眶里竟然全是浑浊的泪。

“老根叔,你不要太伤心了。那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还不能忘记吗?”

邓辉扔给吴老根一支烟,吴老根抽着烟,嗫嚅道:“小邓,你有所不知,平时都是我去池塘边洗衣服。就是怕伤着水仙的身体。那天我要出门挖草药,忘记洗衣服了。水仙完全可以等我回来再洗衣服的。她怕我受累,结果——”

“你自责也没有用啊。不如再娶一个,生个孩子,把伤心的过去忘掉。”

“忘不掉的。我是过来人!我和水仙的娘家现在都还在来往。每年拜年都要去她家的。”

吴老根仰望了一下星空。东方正在吐出微弱的亮光。一个漫漫长夜就要结束了,新的一天又要来临。

上午八点多钟的时候,周龙翔和爱丽丝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很惬意的样子。

野外宿营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睡眠质量。

爱丽丝再也不敢到那个小溪流去喝水了,她用矿泉水简单地漱了一下口,吃了点压缩饼干。

周龙翔的态度和她一样,再也不觉得山泉水是干净的。

吃过早餐,周龙翔和爱丽丝纷纷拿起砍刀,准备进一步扩大战果,却被邓辉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