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法两国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两国人民都深爱自己的国家, 对待一海之隔的邻居从来都是在缠绕得仿佛要窒息的纠葛中, 彻底放弃治疗, 放飞自我。
在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极端选项中, 跳转徘徊。
比起惯会做面上亲热的王公贵族, 底下的平头小民对两国关系表现得更加鲜明和活泼。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拔剑决斗吧!
像是英法天生不合一般,格雷看见雪青的第一眼就像是见着了冬猎时看见的火狐, 眼睛总是会第一时间看见雪地上火红的一团。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 雪青偷偷看过去, 是尽忠职守站在女王身后的皇家执事。她礼节上有哪里做错了吗?
给他一个浅淡的微笑, 雪青继续毫无压力的起身和女王一起聊聊天吃吃下午茶。雪青的浅笑不热情也不冷淡,但是配着她那双顾盼神飞的星眸,好像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而格雷只有一个感觉, 他自己被人挑衅了。
瞧, 我发现你在看我了。
是错觉么,雪青感觉那个脑后留着一束长发的白『色』的执事,直戳戳过来的视线有点扎人。她打开装饰用的折扇, 稍作遮掩垂眸迅速检查了一遍自己, 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那他在挑剔个什么劲啊!
还是说, 他在嫌弃她的“身份”, 雪青不知道维多利亚对她的身份究竟有什么看法, 还有她是否将此透『露』给近身的人。
维奥莱特是个法国人, 挑的继承人却是来自东方。是被她攥在手里的孩子。维多利亚温和慈祥地看着雪青,仿佛是邻家老祖母,问了她的名字和年龄,兴趣爱好又是什么。
雪青报上自己的名字,挑出重点的爱因兹贝伦来讲,“因为我还未成年,我的领地是莱希,爱因兹贝伦家的当主代为管理。”
“说来还真是惭愧,我竟然从来没有去过图特林根看过一眼,好好看看在未来我要治理土地。作为德意志的女子爵,实在太让人羞愧了。”她用折扇挡住自眼以下半张脸,心情略好地看女王身后的武官蹙起了眉。
她竟然拿到了德意志的爵位。不比英国,德国贵族极为排外,即使是德国最有才华的人想要进入当地贵族的社交圈,如果身上没有一点头衔和爵位,是绝无出人头地之日。
德国贵族盲目跟随德皇,以接近皇室为荣。雪青明显的东方人种的面孔,在那些贵族里本该是讨不了好。但,若是德皇亲自下封授予爵位,容克贵族老爷们也不是不能稍微睁开一点眼看看刚刚晋升的新贵。
但是,就算是当初维奥莱特拿到德意志的爵位,她也没有出席任何一场为她举办的舞会。爵位不过是方便让她行事的道具。
子爵还真的让维奥莱特看不上眼。
更别说雪青这个生长在新世纪,沐浴新时代人权道德光辉下。爵位什么的,不是80英镑就可以买到的一个称呼前缀。
英王室的敛财手段真的是了不得。
贵族中是不乏拥有高尚品德和强烈社会责任感的人,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全都是好绅士,也就不会有类似于凡多姆海恩这样的邪恶贵族。
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好人有许多,坏人亦是如此。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但是未来,她所拥有的未来。
雪青的眼帘轻颤了一下,仿佛翩跹的黑蝶缓缓舒展了一下翅膀。她不会让她世界里的未来,和过去现在一样,陈酿着腐朽的死尸。
这对老少掐着时间点结束主客尽欢的下午茶。
“雪应该还没有看过伦敦吧,不如让查尔斯代替我向你展示伦敦这座城市的美丽。”维多利亚脸上遮挡不住的岁月侵蚀酿造出女『性』另一种风华气度,每条皱纹里都洋溢着慈祥和蔼的长辈关怀。
“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说不定会和你有许多共同话题。”
绝对忠于女王的格雷伯爵敬上拜领,这同样也是为什么从白金汉宫出来,雪青就领了个伯爵回去。
坐在麦考夫马车上的三人相顾无言,唯有踩过水坑的马蹄啪嗒作响。
“麦考夫叔叔,我可以选择住到卡尔顿酒店吗?”咳,雪青咳了一下,开口说。
“作为一位淑女你不应该孤身一人住到旅馆里。”麦考夫闭目养神状。
“哦,爱因兹贝伦小姐是一个人来伦敦的吗?这可真的是少见。”格雷貌似好奇地看向雪青,有麦考夫这个“叔父”在,他们坐一辆马车没有关系。
“出了一点小意外。”并不多谈,雪青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不是很想见某个恶魔执事的愿望,“塞巴斯简直是完美的执事,但或许是因为守护星不合的缘故,我见到他心里总是觉得别扭。”
“凡多姆海恩伯爵家的执事?没有怎么听说呢。”雪青突然间在他的面前称赞另一位执事,作为女王执事的尊严被挑衅了。
夏尔接过邪恶贵族的职责,为女王处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完美得解决了几次女王的委托,人气一下子就旺起来了。
格雷却不怎么买他的帐。
大概是猫派和犬派天生不对付吧。无他,只是格雷突然说要送她回去——她暂住于夏尔伯爵府上,麦考夫不知出于何等考量没有阻止。
两位伯爵的见面——
查尔斯·格雷:“真的是好久不见啊,小伯爵~”
夏尔:“小字没有必要加上。”
“诶诶,本来凡多姆海恩伯爵明明还是个小孩子。”格雷故意俯身弯腰对矮个子的夏尔说话,明明瞥见了夏尔的执事在威胁地看着他。但是他仍旧我行我素地撩拨夏尔脆弱的神经。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额头上已经冒出青筋的夏尔不停地告诫着自己,那是和他同等级的伯爵,在女王面前也很有分量。
无所谓猫派还是犬派的雪青和麦考夫站在离他们三尺之外的位置上。
“像是天生的冤家。”雪青按着下巴点点头。
“或许在另一方面可以说是感情深厚。”麦考夫点点手杖,敌视是比陌生人更高一级的关系。
“谁和他感情好了!”x2
“呵呵。”
这两个小子胆子还真大,都敢吼人了。决定要树立一下威严的麦考夫像是幕后大boos一样高深莫测地笑起来,大家都是直属于女王的同事,麦考夫比他们还要高上半级。紧急情况下,他有越过女王直接对他们下达命令的权力。
夏尔被麦考夫身上的气势压制住动弹不得,像只僵直的小仓鼠。而格雷直接抽出腰间佩戴的刺剑,挽出两朵银『色』的剑花,以杀气对杀气。
雪青皱眉,上前半步替麦考夫挡住了格雷的刃尖。也一并阻止了两厢气势上的冲突,“先生们,现在已经到了夏尔伯爵的府前,我已经等不及要进去喝杯热茶了。”
“已为客人们准备好晚餐了。”塞巴斯恭敬有礼地对几位在门口前就闹腾起来的贵族老爷们,诚挚邀请他们进去说话。
谁都没注意到他悄然转动身体角度替夏尔挡住杀气的小动作。
“是了,不好叫你久等。”麦考夫被雪青回护的动作小小的暖了一下,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他只是默默地在小本本上给格雷和夏尔记上一笔。
军方的配置不能动,只能从民事下手。近来伦敦的少女接连失踪,专为女王的忧郁排忧解难的凡多姆海恩伯爵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冲锋在前。
三下五除二,麦考夫就已经安排好了格雷和夏尔接下来三个月要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未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太闲了,才会在大门口吵起来。
而雪青纯粹是固有印象代入过深,麦考夫是她那一边的人,而自己有防护不怕凡人的刀剑。听见刺耳的刀剑入鞘的声音才恍若回神。
现在的麦考夫还不算自己人,而且她的魔法服装也没有穿上。替人挡刀的动作真不像是她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时会做的事情。
格雷没有对女人动手的爱好,见雪青冷脸挡在那个阴险的谋略者身前,他啧了一声就收起了剑。然而心情越发恶劣,而这一切都化作了食欲把夏尔家的食物储备都吃完了。
没有小羊排,也没有鱼,因为过敏雪青只能吃蔬菜杂烩和一杯果汁。因此雪青坚定了晚餐过后就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她要离这只恶魔远一点,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和恶魔肉搏是想都不要想了。让维奥莱特过来用神术净化他还差不多。但是紫罗兰女王绝对乐得袖手旁观英国的贵族被恶魔啃食殆尽。
不过,这只恶魔应该是饿了很久吧。雪青听见了他肠腹中的饥鸣,恐怕在场的人中只有她和恶魔知道,这里有一只仅用脆弱镣铐锁住的野兽。
和一只饥肠辘辘的恶魔共处一室的感觉,就像是在刃尖起舞,每一步都扎得血花四溅。他身上愈发浓郁的硫磺气息……为什么突然就有硫磺的味道,前几天还没有的。
塞巴斯对雪青『露』出了肉食动物的微笑。
哦。
雪青冷漠脸。
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反应,恶魔看上去好像有些失望。
一人一恶魔之间以眼神为刃,起舞弄清影,晃碎了一团明火。
“诶,灯灭了。”明明没有风但是蜡烛却灭了一半,格雷看见那一半蜡烛熄灭后升起的白烟先是统一朝一个方向顿了顿,然后袅袅徐徐地上升。
餐厅里有一半的蜡烛都灭了,电灯是刚兴起的东西,除巴黎的爱丽舍宫外,还没有哪一家人敢把蜡烛全部替换成电灯,毕竟贵。而因为法国人对电灯的推崇,造成了英国人对电灯的抗拒。
雪青想着历史书上富有趣味的一节,维奥莱特下令改进电灯,现在在爱丽舍宫亮起的小灯泡比市面上的更亮,也更安全,不会随随便便就炸了。
“塞巴斯,把灯点上。”夏尔不悦地说。
“是,少爷。”塞巴斯谦卑地躬身,看上去完全没有身为一个恶魔的骄傲,对着一个人类卑躬屈膝。
而知晓恶魔本质的雪青却是到这一刻才被一副忠仆脸的恶魔,感到恶寒不已。
“冷了?”麦考夫像个全伦敦都找不出来的好叔叔那样关心雪青,侧头贴心对故人之女低声说着关心的话。
“我真的不适合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麦考夫,我的好叔叔,真的不能帮我再找一个好的地方暂且住下。听说卡尔顿不错。”雪青还不知道麦考夫想看雪青大战恶魔的剧本,但是在他的拖延下,她狐疑地看着他。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尤其是她故意招惹还在伦敦角落里游『荡』的诱|拐犯,麦考夫眼神示意她右手大拇指上的蓝钻。
谁让你这么玩的,赶紧把东西给叔叔,让叔叔去给魔法师检查一下上面是不是有黑魔法。小心被拐啊,小紫罗兰。
雪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餐厅里的桌子很长,夏尔作为主人自然在上首,雪青和麦考夫坐在左边,而格雷坐在右边。格雷看见对面在交头接耳的两人,雪青还时不时讨好地笑笑。他总觉得这一幕碍眼的很。
那个小姑娘和麦考夫究竟是什么关系,她的姓氏是德国姓,也长在那里。在人们的眼中雪青是个德国人无异。福尔摩斯家有在德国的远方亲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