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炮火中,暗杀者和剑士交换了意见。
紧随其后,心怀歹念的弓兵答应了骑兵的邀请。
呵。
伪装成狐狸的兔子。
错将兔子认成狐狸的??夯货。
还有装作无害的猎杀机器,和无辜卷入其中的圣剑使。
第二日,躁动的暗杀者,以及一无所知的骑兵——这双方的冲突即将爆发。
而在那之下,黑暗中仍存在着更加深邃的旋涡。
造物的工正在蠢动。
满怀恶意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掠过那可望可即却不可触碰的世界,垂涎欲滴。
就在懵懂的救世主被琐事缠身的时候,舞台上的双方都未曾留意的角落里,又有人达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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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提亚马特刚刚出场的时候。
冬木市,新都,凯悦酒店,第三十二层的某个房间内。
咔嚓。
罗穆路斯拧开门把手,带着莫德雷德走进自己的房间。
莫德雷德饶有兴致地转了一圈。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和这栋酒店,至少是这层楼的其他房间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配置。
空间也挺宽敞。
只是一想到罗穆路斯身为神祖的身份,以及那个身份应有的宫殿,这里就显得有些逼仄。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罗穆路斯对此并没有意见。
奢华也好,简陋也好,只要有着诚意、有着浪漫(罗马),哪怕住处是脏乱的马厩,也能够欣慰地接受。
——虽然肯尼斯对自己一副表面恭敬实则畏惧的态度,但罗穆路斯向来擅长找寻人的闪光点,自然也能从他的身上找到“友爱”。
“不错啊,可惜比不上我。”
莫德雷德环视一周,瞥了眼干净整洁的床铺后,得出结论。
看那床上轻微的褶皱,想必罗穆路斯也有怀着领受好意的想法体验睡眠。
但,他显然是独自一人。
而自己可就不一样了,自己有樱陪着。
——莫德雷德很幼稚地朝罗穆路斯挑了挑眉,一脸挑衅。
哎,你看这个老罗,就是逊啦,一副孤寡老人的可怜处境。
连御主都害怕他欸?!
小樱就和这种婆妈御主不一样,天天都会粘着自己。
赢!
“……请坐。”
无视了莫德雷德的迷惑行为,罗穆路斯从角落里抽出一把椅子,推到莫德雷德身前。
这把椅子之前一直“严丝合缝”地抵在墙角。
假如罗穆路斯没有强迫症的话,就说明他并没有用过这把椅子。
不止是这把椅子,房间内的许多器具都完全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很难想象,这家伙的日常活动到底是什么样的。
呃……
除了查看电视上的新闻之外,全天24小时保持警戒?
怎么感觉跟个保安一样。
而且还是步入老年期后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老登保安。
为什么是老登?
因为年轻人有的是办法自娱自乐,就算左右手互搏也不会长时间闲着发呆。
“哦!三q!”
莫德雷德毫不客气地接过椅子,坐了下来。
就是坐姿实在有点……
——嚣张?
她双臂枕在脑后,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
椅子在她动作下倾斜过来,两只前脚悬空,只剩下两只后脚支撑着平衡。
这个动作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属于“吊儿郎当”的范畴,是会被不满的老妈揪着耳朵纠正的错误案例。
要是以敌人的立场来看,那更是完全没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借用某知名人士史先生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她根本没把我当人”。
那么莫德雷德为什么会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罗穆路斯的房间里呢?
其实她只是在酒店大堂叫人通知罗穆路斯,想见他一面。
带她上来是罗穆路斯的决定。
——因为他认为接下来可能涉及的话题并不适合在外面,甚至是在自己的御主面前谈论。
但是很显然,莫德雷德是敌方的从者,带她到己方的阵地里面会引起队友的抗议。
就算她没有突然发难,只要进来了,就有走漏情报的风险。
更不用说假如她真的动手了,那么距离非常接近的肯尼斯和索拉,性命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而在两人交谈的这段时间里离开酒店——这个选项也是不靠谱的。
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阴谋的一环?
说不定外面就有其他的从者正在伏击他们,等着他们走出去然后直接击毙呢?
如果是之前,那么肯尼斯对自己优秀的魔术水平相当有信心,认为在区区英灵手里保命肯定不成问题。
可是,在知道有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朝着爱因兹贝伦城堡发射了不知道多少枚导弹之后……
说实话,肯尼斯已经有点想跑了。
说到底他只是带着未婚妻来这个偏远城市的小仪式镀镀金而已,没必要把命都赌上。
——早知道强度这么高,谁来啊?!
明明根据之前几届圣杯战争的记录来看,那些叫做从者的人形使魔就算强也强得有限,根本没有那么危险。
鬼知道这届怎么突然变异了,出来的家伙一个个全是怪物。
本来就不是奔着圣杯来的肯尼斯心底其实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只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再加上怕罗穆路斯突然变脸,所以才一直没提出“提桶跑路”的建议。
不过,就算他提了罗穆路斯也不会生气。
珍惜生命并没有错,没有人有资格去指责一个人“不成为英雄”。
假如真能送他走的话,罗穆路斯还挺愿意帮一把。
只可惜,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圣杯战争的系统从其根源的大圣杯开始就已经被完全篡改了。
现在,原本的规则除了形式之外,基本可以说是废话。
被选作御主的人们没有办法再离开这座城市。
一旦超出大圣杯联系的范围,那么术式就会直接启动,将从者的灵基和“逃避者”的生命一同抽走,用作达成某个目的的“燃料”。
并且御主的资格无法再以任何形式更改。
头铁的话,那么令咒剥离的一瞬间,“逃避者”的生命照样要被抽走,用作“燃料”。
所以逃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要么从者被干掉,要么御主和从者一起被干掉。只有这两种情况。
肯尼斯似乎是因为之前研究过圣杯战争的系统并且对自己的分析十分自信,所以暂时还没有发现这个状况。
罗穆路斯不打算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他。
等他丧失斗志的时候,再拿出来激励他一下吧。
那样的话,效果肯定会很好。
言归正传,总之,肯尼斯现在很谨慎,生怕被那群恐怖分子一样的暴躁老哥逮到破绽然后一顿狂轰滥炸。
所以,在听到罗穆路斯想要将莫德雷德带上来的时候,肯尼斯是持拒绝态度的。
虽然他表面上很镇静,但恐怕心里已经摇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了。
出于对自己和未婚妻安全的考虑,肯尼斯鼓起勇气向罗穆路斯说了“No”。
但是被罗穆路斯用“恳求”的目光注视了几秒之后,就灰溜溜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因此,莫德雷德光明正大地,在带路党(bushi)的带领下,穿过覆盖了整整二十四层楼的魔术结界,到达罗穆路斯的房间。
换作是其他人,可能还会怀疑这是不是鸿门宴,但莫德雷德完全不把这种可能性放在心上。
——就像现在用浑身充满破绽的这个姿势面对罗穆路斯一样。
看似是没心没肺的莽撞,实则是极度自信所带来的假象。
以致于一举一动都会让和她作对的家伙感到“蟒蛇缠绕的窒息感”般的压迫。
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吧。
“你来此,是为了“那个”吗?”
罗穆路斯站立着,对莫德雷德这轻率的动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面色平静地朝她问道。
“嗯。说是“那个”也不准确,但说不是的话,肯定是假的。毕竟我就是来处理那个的。”
莫德雷德闭着眼,身体微微摇晃着。
“但真要论处理,还为时尚早。”
“鱼假如不吞下诱饵,就随时都能逃离。若不耐心等待,就会功亏一篑。”
“因此没有必要急切,反而还要尽力帮它一把,让它吃下挂在鱼钩上的美味饵食,被贪婪和不甘束缚住全身而退的机会……”
“有关这个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找你,当然是有现在就要行动的事项。”
莫德雷德睁开眼睛。
椅子一下子回正,两只前脚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她微笑着,直视罗穆路斯的双眼。
“你已经见过他了。觉得怎么样?”
“……”
罗穆路斯没有回答,只是回以微笑。
莫德雷德心领神会,表示理解。
“看来你对他还挺满意的嘛。”
“也是,虽然缺点挺多,但目前能看见的要素确实是能和你们对得上电波。”
“虽然……其实我们也差不多啦……”
说到这里,莫德雷德话锋一转。
“我要和你讲的就是和他有关系的事情。”
“接下来,他的从者和圣剑使所组成的组合,以及中国来的那个小家伙和印度的女神的组合——这双方之间将会产生一次还算激烈的碰撞。”
“假如不介入的话,结果可能会朝着看起来好,但实际上却糟透了的方向发展。”
“所以,我来问问你,是要阻止近在眼前的危机,还是为了大局着想暂时隐忍?”
莫德雷德给罗穆路斯留出思考的时间。
不过罗穆路斯并不需要。
“人类的试炼由人类跨越。若在末日尚未来临之时挥舞双臂,便无法见证其成长。”
“幼狼啜血磨砺尖牙,幼鹰振翅跨越死亡。”
“在人所鼓起希望之时与其同行——吾等冠位的机制本就是如此。哪怕情形不同也没有无法接受的道理。”
罗穆路斯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沉着。
莫德雷德明白,罗穆路斯同意听自己的了。
“那么,到时候如果他要去帮忙,就麻烦你……不,我也跟着去吧。”
她说到一半,又否定掉了自己的话。
“难得的机会,我还蛮想和他切磋一下的。”
“……”
罗穆路斯神情微动。
“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解释呢?”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过,面对他的疑问,莫德雷德只是笑笑。
“诶,那样不是太无趣了吗?”
“放心啦,我心里有数。这都在计算之中。”
“他可是很重要的……”
说着,她突然站起来,甩出克拉伦特。
黑红色的王者之剑旋转着,剑刃触碰到墙壁,没入其中。
“……主角。”
莫德雷德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我说啊,你还要看多久?”
“出来呗,又不会把你杀了。”
她招了招手,王剑从墙壁上弹出,回到她的手上。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莫德雷德的话。
莫德雷德和罗穆路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角落。
“……”
终于,躲起来的某人忍不住了,尴尬地笑着,显出身形。
白色的头发,粉紫色的瞳孔,一身干净的白色法袍。
——正是失去了御主的梅莉。
而现在,这屑人摆出甜美的微笑,仿佛靠着幻术到处瞎跑结果偷听被逮到的那人并不是她一样。
“嗨,加我一个呗,怎么样?”
梅莉挥手向两人问好。
唰——!
黑红色的剑劈在她的身上,砍出一大堆花瓣。
“梅莉”的身体如倒塌的沙塔一般,变成花瓣散落到地上。
她的身影又出现在距离原位置半米左右的地方。
“好险!差点就被劈成两半了啊!”
梅莉用手捂着胸口,一脸惊恐道。
莫德雷德撇了撇嘴,完全不为所动。
她换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躲过去的。”
“我们再来一次吧?”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剑。
“……另一个我都干了什么啊,居然让你这么生气?”
梅莉再次躲过劈砍,有点惊诧。
“干什么?”
“他没有干什么。我只是觉得梅林都该死而已。”
莫德雷德一脸热情地说出暖心的话(?)。
“笑眯眯的好可怕!”
梅莉没什么紧张感地吐槽道。
虽然莫德雷德见面就砍了自己两刀,但梅莉很清楚,这只是开玩笑而已。
“所以,刚刚的那段话还有后续吗?不用在意我,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吧!”
梅莉很厚脸皮地追问。
“嗯,让我想想……”
“啊,对了——”
莫德雷德一拍手掌。
“「我」可是把希望全押在他身上了。”
“要是最后失败了的话,「我」就要去告家长!”
“——虽然那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啦。”
她十分确信地给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