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暗，天空中没有一点亮光，风吹得车帘啪啦作响，空气中也弥漫着水汽，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这样的天气情况下，顾滟走出卓府之后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对赵大道：“先去码头！”
忍冬担心她的身体，刚要劝又听她道：“你在外面坐会，我想自己呆一会，不许窥探！”
顾滟说完便掀开车帘走了进去，忍冬见她面色严肃，也没敢多问，只点头称是。
之所以这么着急从卓府出来，又把忍冬支开，顾滟是急于确认某件事。
一进入车厢之后，她就立刻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中晴朗温暖，果树、药田一切如常，庄稼也抽穗几近成熟，顾滟却没有闲情看一眼，快速走进竹屋来到地下仓库。
仓库的桌子上，一瓶灌满她鲜血的密封罐静静立在那里。
这罐子里就是被她用血液压制的玉佩粉末。
转动透明的罐子，还能看到晶莹的粉末在里面晃动，粉末不管是颜色还是数量都比之前少了很多，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异常。
可顾滟还有些不放心，她重新把里面的血液抽出来，划破手腕换上了新的血液。
她其实也是后知后觉，直到醒过来的那个瞬间才突然意识到卓夫人体内这种毒药的可怕性，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她曾经平静又普通的生活也是被这种未知的存在打破，那是末世的开端。
顾滟握着罐子出了会神，才将罐子放下回到了现实。
她当然希望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可她却不能不未雨绸缪，不得不去确认她所看到的平静是真实的平静。
赶在暴雨之前顾滟登上了千字号，她让赵大回裴府报信，说她要在船上住一夜，随后让忍冬去收拾房间把她支开。
“老沈，你找辆车跟我去乱葬岗。”等只剩下她和沈掌柜的时候，她对沈掌柜道。
沈掌柜有些不解，“东家，这天也黑了马上还要下雨，去乱葬岗干什……”
“快去！”顾滟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厉。
沈掌柜这才注意到她的反常，没敢多问，只命人立刻准备马车，亲自驾车带着顾滟去到城郊一处荒山之上。
走到一半，天空中就开始飘雨，等他们到了乱葬岗雨势也大起来，雨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噼啪啪砸下来，砸在地上泥土飞溅。
沈掌柜撑开油伞，把顾滟从车上扶下来，两人踩着泥泞登上了荒山，来到一处裸露的棺木之前。
看到这副棺木，沈掌柜才明白顾滟来此的目的，但他随后就更加疑惑，她急匆匆来看那女妖的棺椁做什么？她不是都已经被烧成灰了吗？
这棺材是宋思媛那个娘给宋思媛准备的，他们偷偷收敛尸骨的时候，他们的人也在，亲眼看见就剩了些骨头渣子。
他还在奇怪，就见顾滟一扬手，棺材的盖子轰一声炸开。
东家这是怎么了？沈掌柜一惊，看了一眼顾滟，心中不由猜测她是不是对宋思媛余恨难消，是来泄愤的。
胡思乱想中，他忽然听到顾滟冷声道：“你转过头去！”
沈掌柜没有多言，把伞递给顾滟之后，不仅转过身还主动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想让她尽情发泄。
顾滟来哪是为了泄愤，只是来确认宋思媛的骨灰的情况，她用精神力挡住下落的雨滴，用异能检查了一遍棺材里的骨灰，确认上面不存在一点丧尸病毒，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思前想后，她干脆又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大号的罐子，再次用自己的血把这些仅剩的骨灰重新密封，扔进了空间角落。
她也觉得膈应，可是这种高危险的东西，还是放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等做完这些，她又调动精神力控制水流把棺材的盖子重新合上，才走到沈掌柜的身边，淡声道：“下山吧。”
沈掌柜不做他想，只接过顾滟手里的伞举在她的头顶，跟在她身后下了山。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山，又在风雨中回到了码头。
顾滟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裴修年匆匆从船上下来。
“你怎么来了？”
“你突然说要在船上住，我怎么可能放心。”裴修年扫了一眼顾滟身上湿淋淋的衣服，把伞递给沈掌柜脱下外衣罩在顾滟的身上，“你怎么湿成这样，先赶紧上船。”
顾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把身上的水抽走，浑身更是冻得冰冷，她都没有察觉，可见她脑子已经混乱成什么样。
她忍不住捏捏眉心，任由裴修年拥着她回了船舱。
一阵混乱之后，顾滟裹着厚厚的毛皮毯子，手里捧着一杯姜茶坐在软榻上，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更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心里的焦虑也有几分缓解。
见她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几分血色，裴修年这才问道：“你不回家来码头做什么？下着这么大的雨，你又跟沈归去了什么地方，弄得浑身都是泥？我问过你的丫鬟，嘴可是够紧的什么都不肯说，只让我来问你。”
顾滟也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去，干脆先发制人，怒道：“你也有脸问我，卓家的情况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卓峰办的那叫什么事！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家里有妻子还需要一个什么红颜知己！”
“卓师兄他干了什么？”裴修年还真不清楚，蹙眉道：“说起来，我还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装，你给我装！”顾滟不信，冷哼道：“他干了什么你会不清楚？”
进京之后，前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跟卓师兄也只是碰面过几次，每次也都是问他也都说家里一切安好，裴修年也知道他跟卓夫人感情不错，更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去打听自家师兄的私事。
“我真不知道，是卓夫人她出什么事吗？”裴修年蹙眉道。
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作假，顾滟就扬声把忍冬叫了进来，“你把咱们今天在卓府的见闻跟公子讲讲。”
有顾滟的吩咐，忍冬也不像之前闭口不言，把卓府的事情的说了一遍，刚说到顾滟给卓夫人下针的时候，就被顾滟打断。
“你都听见了！”她没好气瞪了一眼裴修年，“卓峰可是你师兄，他竟然敢对我姐姐，我生气不过分吧？我气不过，跟老沈去把宋思媛再挫骨扬灰一遍也不过分吧？”
刚刚忍冬边讲，裴修年就一边觉得头疼，听完顾滟这话更忍不住掐掐眉心，问道：“卓夫人她没事了吧？”
“有我出手，当然没事了。”顾滟说着看了一眼忍冬，淡声道：“你先出去吧。”
忍冬快速看她一眼，随后就垂下眸子退出了房间。
“那就好。”裴修年说道：“以我对卓师兄的了解，他对夫人不该这么绝情，等休沐我一定好好与他谈谈。”
看顾滟气成这样，他要是不讨个说法，他自己只怕也会被连累。
“还有什么好谈的，人都是会变的。再说，他以前也不是没因为姐姐的筹谋跟她闹过。姐姐每日这么操劳，这么想把千山楼打理好，为的不都是他吗？这倒成了他纳妾的借口了！简直是狼心狗肺，渣男行为！”
顾滟越说越气，扫了裴修年一眼，“男人果然没一个好货色，女子强势一点他们就觉得自尊心受挫。怎么女子就得是温柔乡，什么都顺着男人来是不是？”
见火烧到自己身上，裴修年赶紧撇清关系，“别人我不知道，我反正就喜欢滟滟你强势，而且吃软饭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喜欢滟滟做的软饭。”
“你还有脸了是不是？”顾滟压根不吃他这一套，轻哼道：“现在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裴修年却一下抓住重点，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滟，问道：“滟滟也在想我们的以后吗？”
被他这么一问，顾滟一怔，随后怒道：“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我告诉你，卓峰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亲自去拜访拜访他那个小妾！”
就算她这样，裴修年也没有错过她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她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他没有说破，只笑道：“放心吧，卓夫人对你一直很好，她的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