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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火山突兀赤亭口,火山五月火云厚

在太子带领下,这些日子里,官员们个个殚精竭虑,与百姓齐心协力,顶着炎炎烈日在土地上挖掘深井,在摇摇欲坠的渠道边抢修水利,在城中各个角落设置粥棚救济灾民,于市井之间稳定粮价。

从晨曦初现到月上中天,到处都是他们忙碌奔波的身影。百姓们也纷纷响应太子号召,倾尽全力,让西城原本严重的旱情有了显着好转。

然而,就在希望初现之时,一道圣旨如利刃般斩断了西城的希望之线。皇帝下令让太子即刻回京,改派自己身边的赵公公前往西城督查救灾。

理由是太子办事不力,耗时太久却未彻底消除旱灾。

但西城上下都清楚,太子已经拼尽了全力,在如此凶猛的旱灾面前,每一步都走得艰辛万分,而且成效显着。这道旨意让众人惊愕,不少人暗自思忖,难道皇帝是忌惮太子建功,危及自己的权威?虽有此念,但无人敢声张。

太子严孤山深知皇帝的性格,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旨意,他并无委屈之意,满心都是对西城百姓的担忧。

在离开西城前,他将这十几天救灾的所有措施、数据和经验详细整理成册。他把西城太守唤至跟前,神色凝重地叮嘱:“太守大人,赵公公前来督查,想必也会依照我们之前的救灾流程行事。无论如何,不要与他起争执,当务之急是救助灾民。切不可因意气用事,误了救灾大事。”

太守望着太子,眼中满是敬意与不舍,用力点头:“殿下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

严孤山回到京城后,未及休整,便被皇帝召至朝堂。朝堂气氛压抑,皇帝脸色阴沉,当着众大臣的面质问太子。

严孤山先是向皇帝行了庄重的大礼,平静地说道:“父皇,儿臣未能迅速解除西城旱灾,让父皇挂怀,是儿臣之过,儿臣甘愿受罚。”

接着,他有条不紊地将在西城的见闻、所做决策以及行动细节一一禀报,希望皇帝能明白西城旱灾的严重程度、救灾的艰难以及已取得的成果。

皇帝听后,却烦躁地打断:“哼,你所言不过是纸上谈兵。若真有用,为何旱灾仍在?”

随即下令:“朕命你前往紫虚山祈福求雨,若求不来雨,便不用再回朝堂!”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明白皇帝是在故意为难太子,却无人敢多言。严孤山虽满心无奈,但心系百姓的他没有丝毫犹豫,领命而去,心中只盼着西城百姓能早日摆脱旱灾之苦。

太子严孤山领了皇帝那近乎荒唐的旨意后,便即刻前往紫虚山。

紫虚观内,香烟袅袅,静谧得让人有些心慌。在那高大而庄严的神女像前,严孤山每日都虔诚地跪着,身姿如松却难掩疲惫。

他不信神佛,曾亲耳听神女说,天上神仙无暇顾及人间诸多愿望,这紫虚山也有骗局之嫌。

但西城百姓在旱灾中苦不堪言,干裂的土地、枯黄的庄稼、绝望的百姓,惨象如刀绞他的心。

皇帝命他来此,为了百姓,他放下执念虔诚祈祷。

万一真的有用呢?

不然除了这个,自己还能做什么?

李源曾经跟郑鹤说过,严孤山本身不是个拧巴的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对于治国理政有着一套清晰而坚定的理念。可是,陛下却总是给他施加各种各样背离他理念的任务,让他去执行。

这就像是强行把他拖入泥沼,让他去走前朝无数代皇帝的老路,让他在自己的信念和皇帝的命令之间痛苦挣扎。

太子身边若没有引领他的明灯,他很容易就陷进去了。

但太子并非孤立无援,在他的身边,有一群忠诚且有能力的人相伴,而他自己也在这一系列的磨难中迅速成长起来。

时间在煎熬中度过,整整半个月过去了,天空却依旧滴雨未下,宛如一块干涸的铁板,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而此时,西城传来了消息,虽水渠已经建好,这本该是个利好,可百姓的怨言更多了,有水却喝不上水。

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太子听闻此讯,眉头紧锁,满心忧虑,他像往常一样朝着紫虚山走去。

自从郑长忆去世后,太子上紫虚山的次数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每一次前来,他都不是毫无目的,更不是徒劳无功。

他在暗中悄然布局,不动声色地将整个紫虚山的地形和道观内的情况都摸得仔仔细细。将整个紫虚山的地形地貌铭刻在心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崎岖的山路、茂密的树林、隐蔽的山谷,都如同印在他脑海中的地图。

他就像一位耐心的猎手,在默默地等待着最佳时机。

这一日,阳光依旧炽热地烘烤着大地,太子严孤山依旧如往常一般,神色凝重地朝着紫虚山的道观而来。

灵虚道人看到太子的身影,如常地迎上去接待他。

与此同时,郑鹤的灵体如同轻烟一般,从后山悄悄地绕了上去,他的行动轻盈而敏捷,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只身步入道观内。踏入观门的瞬间,他目光如电,神色威严,随即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响指。

刹那间,四周仿若涌出了无数黑影,暗卫们训练有素,如鬼魅般迅速地控制住了清虚道人和那些侍奉的小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阻滞。

清虚道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太子,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个究竟。

“殿下,您这是何意?为何要对老身如此无礼?” 清虚道人强作镇定,但声音仍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严孤山不紧不慢地走到正座前,缓缓坐下,那姿态优雅从容。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清虚道人,眼神中透着洞察一切的犀利。

“清虚道人,你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觉得本宫今日之举,是毫无缘由的吗?” 严孤山的声音沉稳而有磁性,在这寂静的道观中回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清虚道人眉头紧皱,佯装愤怒:“殿下,老身一直忠心侍奉陛下,为朝廷祈福,不知何处冒犯了殿下?殿下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触怒神灵,遭受天谴吗?”

严孤山轻蔑地一笑:“神灵?哼,若真有神灵,你觉得他们会庇佑你这等欺世盗名之徒吗?” 他拍了拍手,一名暗卫快步上前,将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呈到他面前。严孤山轻轻打开盒子,从中拿出几件物品,一一展示在清虚道人眼前。

“看看这些,你不会陌生吧?这可都是从你这看似神圣的道观中搜出来的。” 严孤山的眼神如刀,仿佛要将清虚道人的伪装层层剥开。

清虚道人看着那些物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仍试图狡辩:“殿下,这些不过是道观中寻常的法器,用于祭祀和修行,怎会有问题?殿下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冤枉了老身。”

严孤山冷笑一声:“寻常法器?你以为本宫是三岁孩童,如此好糊弄?这分明是你装神弄鬼的工具。用这些虚假的东西营造出仙法的假象,以此来迷惑陛下,达到你敛财逍遥的目的。”

“据我所知,你是京城赌坊的常客啊......”

清虚道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但仍嘴硬道:“殿下,老身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都是为了陛下能与神灵沟通,祈求国运昌盛,怎会是欺骗?陛下对我们的所作所为是知晓且认可的,殿下如此污蔑,是何居心?”

严孤山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他缓缓拔剑而出,那剑身寒光闪闪,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光。他一步一步走向清虚道人,剑指对方咽喉,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压迫感。

“你还敢狡辩?本宫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以为还能蒙混过关?你说陛下知晓且认可,那不过是你蛊惑陛下的结果。你这道观里的一切,无一不是你欺骗陛下的手段。”

清虚道人感受到剑尖传来的寒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他仍试图挣扎:“殿下,即便您有这些猜测,也不能如此对老身。老身在此修行多年,为朝廷和百姓祈福无数,功德无量。您若在这神圣之地动武见血,是对神灵的亵渎,必将遭受天谴,祸及自身和江山社稷啊。”

严孤山听了这话,闷声笑道:“天谴?本宫剑下亡魂无数,背负的业障早已如泰山之重,岂会在意这虚无缥缈的天谴?更何况,你这等欺君罔上之人,本就是祸乱之源。杀了你,不仅是为天下除害,更是为我积德。”

清虚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仍不死心:“殿下,您不能这样做。老身是为陛下做事,您如此行事,陛下定不会饶您。”

严孤山微微皱眉,眼中露出一丝不耐烦:“父皇会不会饶恕我就和你无关了。”

清虚道人眼见形势对自己愈发不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奋力挣扎着要去推倒香炉。

那香炉极为沉重,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神秘图案,仿佛承载着这道观的神秘力量。清虚道人那老迈的身体使出了浑身力气,他的肌肉紧绷,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抱住香炉的边缘,双脚用力蹬地。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僵持后,香炉终于缓缓倾倒,朝着神像脚下滚去。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香炉在神像脚下停住,整个道观似乎都因这巨大的动静而微微颤抖。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他预期中的天谴降临,没有神灵发怒降下惩罚,也没有任何能帮助他扭转局势的奇迹出现。

周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严孤山优雅地笑了笑,那笑容中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与从容。

他背着手,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到清虚道人旁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清虚道人的心上。

“仙师这是怎么了?神像没有爆炸应该挺让您失望的吧?”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那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清虚道人的内心,将他最后的伪装和希望都割得粉碎。

“您平时就是拿这样低级的手段糊弄我父皇的吗?”

清虚道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的嘴唇颤抖着:“你…… 你怎么会……”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严孤山笑着看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以为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炼制丹药的人多少得懂点基本戏法常理,没想到你们如此愚蠢。

我的人在搜查这道观时,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神像里的秘密。那里面藏着的火药,本是你们妄图陷害我的手段吧?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那些火药全都受潮了,根本无法发挥作用。你们以为能算计到我,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我的彀中。

再说了,也不知道仙师是真的尊崇神佛还是假意,连炸毁神像这种大逆不道、亵渎神灵的事都想得出来。”

严孤山看着清虚道人那惊恐的表情,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要我说,该烧的还是你这个观里祭祀的魑魅魍魉。这些年来,你们用这些虚假的东西欺骗陛下,愚弄百姓,扰乱朝纲,罪不可恕。”

话音一落,他稍微挥了挥手,那动作看似随意。只见浓烟从后殿汹涌而出,那浓烟如黑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地瞬间弥漫了整个主殿。

浓烟滚滚,带着刺鼻的气味,让人呼吸困难,视线模糊。火焰在浓烟中肆虐,映照着严孤山那镇定自若的脸庞,更增添了他的威严。

清虚道人吓坏了,他看着眼前的太子,此刻的太子在浓烟和火光的映衬下,仿佛才是真正言出法随的仙人。

实际上,这浓烟是郑鹤配合在后面放火点着了鬼像所产生的,一切都在太子的计划之中。

太子严孤山静静地退到山门前,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山头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那火势如同一条凶猛的巨龙,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火舌肆虐地舔舐着天空,浓烟滚滚而上,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一片昏暗。火焰在风中呼啸,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是对这世间的一种怒吼。

在远处,大片黑压压的云团正气势汹汹地压来。

那云团犹如千军万马般聚集在一起,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云团之下,空气变得愈发闷热,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热毯紧紧地裹住了大地。

每一丝空气都像是从火炉中喷出的热气,滚烫而沉重,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令人窒息的闷热中,豆大的汗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太子额头不断滚落。

汗珠先是在他的额头汇聚成一小片水渍,然后沿着他的眉梢、脸颊缓缓滑落,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