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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送走太子后回屋去屏风后找郑长忆,郑长忆坐在角落里默默的捧着手炉发怔。

李源看他半晌没反应,问:“怎么突然呆了?”

郑长忆抬头看着李源,眨着眼睛道:“是啊,你们折腾这么一圈下来,除非是周氏放弃了穆王爷这个棋,不然你们就是白忙活了。”

李源叹气伸手把他拉出来:“你这是痴心妄想呢,听了只言片语就说这些,你又不是跟太子一党的,凭周氏怎么闹,你好好跟着皇帝,怎么也闹不到你身上。行了别瞎担心了,快回去”

李源特意先一步来到后院,找了个由头将巡逻的侍卫暂时调开,他匆匆回到内室,见郑长忆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连忙上前,细心地为他戴好风帽,边整理边催促道:“快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大路上的雪都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化了,湿滑得很,你小心些走小路。下次出门,记得一定要带上个书童,也好有个照应。”

郑长忆对于李源的关心,虽心中感激,但面上却是不耐烦地“嗯嗯”应着,显然并未将这番话放在心上。

沿着那条少有人走的小径,郑长忆一步步向少府寺行去。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足迹,偶尔传来脚下积雪被踩踏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在这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

郑长忆踏入少府寺的大门,早晨清扫过的雪地,因新落的雪花和过往行人的踩踏,又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郑长忆一心想着心事,并未留意脚下, 踩中了一块隐藏在雪下的薄冰,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啊”的一声惊呼伴随着他摔坐在冰冷的雪地上。

这一摔,不仅让郑长忆感到一阵剧痛从腰椎传来, 里头的下属们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探出头来查看。当他们看到郑长忆摔倒在地的情景时,都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跑来想要帮忙。他们七手八脚地想要扶起郑长忆,但郑长忆却感到腰椎处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刺一般,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金环和宋恕闻声赶来,都吓了一跳,两人各一边把他架起来送到后屋书房榻上。

躺在书房的榻上,郑长忆感到腰椎的疼痛更加剧烈了。他忍不住捂住脸,眉头紧锁,“今日是谁扫的雪?”他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愤怒,“怎会如此疏漏?”

宋恕忙道:“是前院的杂事们,今早扫过,这会儿天寒,又冻上了吧,大人消消气。”

郑长忆听了宋恕的话,虽然心中仍有怒气,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咬牙忍住了疼痛,闭上了眼睛,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一下身体的痛苦。他心中暗自懊恼自己太过大意,没有叫人服侍着出门,以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罢了罢了,金环,你帮我按按腰吧,我实在是疼得难受。”郑长忆终于开口请求道。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宋恕再次阻止了。

“大人,您要是觉得疼得难忍,可能是扭伤了。这样贸然按摩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宋恕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看还是请医师去府上为您诊治吧,这样比较稳妥。”

金环满脸焦急地转向宋恕:“宋大人可知道这京城哪个医馆的大夫擅长治扭伤?”

宋恕想了想道:“东大街的回春堂里的大夫会治跌打扭伤,金针馆的曾大夫擅长针灸……”

郑长忆在一旁听得心烦意乱,他胡乱摆了摆手,强忍着疼痛说道:“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回家,让金环去请医师来。”

回到府中,金环连忙去请医师。然而,回春堂的大夫竟被别的府邸请去了,只留下金针馆的曾大夫前来。一番针灸过后,郑长忆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疼得更加厉害,浑身上下直冒虚汗。

他勉强支撑着,对金环说道:“这曾大夫的针灸,于我似乎并无大用,你再去请一位医师来吧。”

金环见状,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再次出门寻找医师。过了半个时辰,当他带着一个看似有些疯癫的老道走进房间时,郑长忆刚针灸完正上半身裸露,用薄被子勉强遮住身体。看到这位不速之客,他吓了一跳,惊呼道:“金环!这是谁?你怎么能带一个疯癫的老道进来?”

金环连忙解释道:“大人息怒,我去请医师的路上,正巧看到这位老道在路边给人看诊。那人滑倒扭伤,被他轻轻一按就好了。我见他医术神奇,便斗胆将他请了回来。”

郑长忆虽然心存疑虑,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勉强镇定下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位老道。老道似乎并不在意郑长忆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小友不必惊慌,贫道冬日在山里经常帮香客诊治,绝无差错。”

金环见状,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劝道:“公子,这老道据说是奉山那边的高人。您不妨让他试试?”

郑长忆面对这位突然造访、看似不拘小节的老道,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嫌恶,尤其是想到这老道或许曾与形形色色的人有过接触,更是让他难以忍受。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给金环递了个眼色,金环心领神会,迅速端来一盆清水,置于老道面前,示意其先净手再为大人诊治。

老道见状,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依言而行。待双手洗净,他这才再次靠近郑长忆,轻轻按压起他后腰的伤处。郑长忆因疼痛而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老道见状,神色凝重地宣布:“大人这是扭伤了,而且似乎还伴有轻微的骨裂。”

此言一出,郑长忆心中一惊,但随即又听老道安慰道:“不过大人放心,伤势并不严重。只需用捣烂的生地黄熬制成药,敷于伤处,再以纱布固定,这半个月内小心行动,自会痊愈。”

金环闻言,连忙表示府中备有生地黄,随即转身去准备。老道则继续为郑长忆按摩扭伤的肌肉,尽管手劲颇大,疼得郑长忆几乎要落下泪来,但一番按揉之后,那原本紧绷酸痛的肌肉竟真的舒缓了许多。

不久,金环端着熬好的药汤回来,小心翼翼地替郑长忆敷上。随后,又根据老道的吩咐,给郑长忆服下了一些增进骨骼愈合的药物。药力渐显,郑长忆只觉疼痛减轻了许多,心中对老道的医术不禁多了几分敬佩。

待一切处理妥当,郑长忆欲赏老道银两以示感谢,却被老道婉言谢绝。他笑道:“大人客气了,贫道行医济世,不求名利。只愿世间少些病痛,多些安康。”郑长忆闻言,心中更是感慨万分,只好作罢。

最后,他吩咐金环在前院备下一桌素斋,以表对老道的敬意。临别之际,郑长忆还是坚持让金环塞给老道几块银子,说是让他路上买些茶水解渴,老道推脱不得,收下后转身离去。

郑长忆因那一跤摔得不轻,腰部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行动。他勉强坐起身,试图用食物来安抚身体的疲惫与不适,但每咀嚼一口都伴随着腰部难忍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食欲。

最终,他放弃了继续进食的念头,决定让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于是后半日便一直趴在床上,任由时间在昏沉与疼痛中缓缓流逝。

在这漫长的午后,郑长忆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收束。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梦中似乎还回荡着今天无意间听到的李源与严孤山的谈话内容。

那些关于时局的深刻分析、对未来的种种忧虑,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即使在梦中也难以释怀。醒来后,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忧虑,不禁愁上心头。

他尝试着想要起身,想要自己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但刚一用力拉动腰部,便疼得忍不住叫出了声。金环闻声急忙赶来,看到郑长忆痛苦的模样,连忙上前扶他。在金环的帮助下,郑长忆缓缓坐稳,心中却不禁想起了另一件让他挂心的事情:“公子,太子那边还没有送来回信呢。”

郑长忆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他回想起今早严孤山那略显疲惫的身影,以及他提及因公主病情而忙碌一夜的话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他轻声道:“他有事忙着,且安心等待便是。”

然而,话虽如此,郑长忆心中的担忧却并未因此减轻分毫。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银铃急促的脚步声和通报声:“公子,皇帝回京了!听说他已经得知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立刻召见了太子和李大人进宫。”

这个消息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随着皇帝的归来和对京城事态的关注,整个局势都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担忧严孤山在宫中的处境安危,更担忧他们共同筹谋的计划是否会因此受到冲击甚至夭折。

郑长忆深知,在这关头,干着急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他强忍着腰部的剧痛,双手紧紧抓着床沿,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坐起。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然后,他拿起案头的纸笔,开始将脑中的盘算、计划以及眼下的局势一一罗列下来。他凭借着前世那微薄却珍贵的记忆,努力回忆着每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来判断各种计划的可行性。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月光逐渐西斜,直至月上三竿,郑长忆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之色,虽然只是勉强找到了一条看似可行的道路,但这已经足以让他感到一丝欣慰。他知道自己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至关重要,稍有差池便可能满盘皆输。

然而,长时间的思考与劳作让郑长忆感到无比的疲惫。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因长时间的紧绷而显得僵硬不堪。他示意金环撤去屋内的炭火,让空气变得凉爽一些。然后,他缓缓躺下,任由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第二日的清晨,天边还挂着淡淡的月牙,星辰尚未完全隐退,金环便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将还在睡梦中的郑长忆唤醒。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与不安:“公子,皇帝下旨要您即刻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