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枝也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沉眸道:“世间的善恶,由谁来判定?”
“世事如双刃剑,有人觉得你做得好,便难免有人觉得你做得不好。”
“是以,问心无愧便可。”
“我容枝枝,问心无愧,便也不惧他人指责。”
是了,便如同自己当初和离回到容家,那么多人辱骂自己,男人们觉得她不受控制,女人们觉得她有失女德。
可她也未曾觉得自己做错。
如今亦然。
沈砚书听她这样说,到底放了心。
马车回到了府上,便有人来找沈砚书:“相爷,陛下传召。”
沈砚书看她一眼。
容枝枝轻声道:“相爷去就是了,我情绪已经平和,不必担心。”
她也是极少陷入这般自我怀疑的情景,幸运的是,有他陪在她身边,寥寥数语,令她知晓她并非一人独行,心中亦再无郁郁之情。
不论如何,王五落网,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
只希望县衙那边,能尽快问出自己想要的讯息。
看她眸光恢复清明,沈砚书也再无半分忧虑,起身进宫,下马车后,也嘱咐了朝夕一句:“伺候你家姑娘沐浴更衣。”
方才到底是淋了雨的。
朝夕心中暗自觉得,相爷说这话,简直便是瞧不起自己这个一等丫鬟,难道自己愚昧到这个都需要相爷提醒吗?
可想想如此倒也说明,相爷对自家姑娘的关心无微不至。
便也笑着应下了:“相爷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姑娘。”
容枝枝沐浴更衣之后。
已到了晚间。
玉嬷嬷道:“姑娘,相爷这会儿还没回来,他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
容枝枝其实怀疑,京城这几日,怕不是有什么大事,他才这样忙碌。
沈砚书今日能陪着自己,去处理了王五的事,她都觉得讶异。
不及说点什么,朝雾便进来禀报道:“姑娘,大***收回了给吴桂芳买的宅子,也撤回了伺候她的奴仆。”
“公主府上的奴才,还斥骂了吴桂芳一顿。”
“说是她不分好赖,活该独身一人,无儿无女,露宿街头。”
容枝枝沉默无语,姬纾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对方还是如此做了,想来王五的事情,已是叫对方失去了理智。
她说的以后要与自己为敌,也是真的了。
朝夕撇嘴道:“也不知那王五有什么好的,大***就跟魔怔了一般。”
可不是魔怔了吗?
都已经明知道那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从前甚至还做过采花贼,大***竟还是如此放不下。
玉嬷嬷叹气道:“所谓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便是如此之理。世上有太多女子,都是明知道那个人并不是好的选择。”
“甚至明明知道与那个人在一起,自己只会受伤难过,但还是放不下。”
“何况王五一直将大***哄得很好,今日之前,在大***眼里,他都是个好人,大***一时间想不明白也是有的。”
如她家姑娘这般,清醒地面对情爱与婚姻,觉得齐子赋不是良配了,立刻走人,在如今世间,反是极少数。
容枝枝最后吩咐道:“去给吴桂芳买个宅子,派两个人伺候。”
朝夕道:“姑娘,她那会儿还骂您呢。”
容枝枝淡声道:“不管如何,她是为了配合我查案,才落到这个下场。且帮她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不算什么。”
朝夕还想说什么。
玉嬷嬷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朝夕便闭了口。
玉嬷嬷心知,姑娘不是不知道吴桂芳莫名其妙、蛮不讲理,姑娘如此做,不过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朝雾安排人出去办此事。
只是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一脸为难的模样。
容枝枝问道:“可是吴桂芳不领情?”
见姑娘都料到了,朝雾自也不隐瞒什么:“吴桂芳知晓是姑娘您派去的人,十分激动。”
“将我们府上的奴才赶走,还说不需要姑娘您假惺惺。”
“王五带着她来城中的时候,曾经租过一个破落的院子,那个院子还没满租期。”
“吴桂芳自己问着路,回那个院子落脚了。”
容枝枝淡声道:“我知道了。”
吴桂芳的眼睛已是许多年瞧不见,但从前依旧还能生活,甚至还能想法子将王五捡回去照顾。
想来如今对她来说,独自一人生活,暂且没什么问题。
对方既然不领自己的情,便随她吧。
……
王五落网了数日,容枝枝一直耐心等着府衙审问的结果,然而一直没个下文。
沈砚书近日里太忙,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便将流云放在她身边,协助她处理此事。
流云此刻也是一脸头疼:“大***说了不会干涉国法,便是真的没干涉。”
“王五落网之后,她便像是没有这个人一般,并未过问。”
“是以,衙门审案也没半分顾忌,什么样的刑讯手段,都用上了,但是王五还是坚持不肯说出顾姑娘的事。”
“没想到,他这般无耻之徒,竟还是个硬骨头。”
容枝枝想着当时王五落网时,怨恨自己的模样,眼下知道对方什么都不肯说,竟没觉得十分意外。
流云接着道:“负责审问的王大人说,王五或许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故意假装知晓,好叫县主您为了顾姑娘的下落,投鼠忌器,一直不敢杀他罢了。”
容枝枝:“是有这种可能。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找到南栀,我也不能轻放此事。”
流云也理解:“相爷知晓,您十分在意此事,所以也亲自吩咐了王大人用心一些。”
“还有,顾姑娘当年出事的那几天,进出京城的约莫有一万七千多人。”
“人数实在是太多,我们在一个一个排查,只是的确需要时间。”
容枝枝衷心感激:“辛苦你们了!”
流云眨眨眼:“县主不必客套,日后您与我们相爷,可是一家人。您的事儿,可不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儿?”
容枝枝觉得脸上发烫,便避开这个话题,开口道:“那王五如疯狗一般,刑讯的时候,他若是说出什么对南栀名声不好的话……”
流云:“县主放心,王大人心中有数,他早就交代过了。”
“眼下除了当日去捉拿王五的人之外,外头并没有其他人知晓,此案与顾姑娘的事情有关。”
“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关于顾姑娘的流言蜚语传出。”
他这般一说,容枝枝自也放下心来。
只是忽然,流云脸色一变。
容枝枝:“怎么了?”
流云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守在容枝枝跟前,神色凝重:“县主莫要离开属下身侧,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