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午饭后，云悯先一步返回办公室，至于我，则是被夏安妮带着在学校内毫无目晃悠着。
“洛辰，马上就能见到一批新面孔了，”夏安妮走到一处花坛，停下脚步，伸手点了点面前盛开的花朵，轻声问我，“你猜一下，这一批会有多少活跃或有趣的学生？”
“我没有接触过那些学生，哪里猜的出来，”我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故作思考，随后回答，“二十个？”
“二十？”夏安妮听着我的回答，忽地笑出声，然后说，“不是吧，难道你高中的时候没有在宿舍煮过火锅，煲过老火汤？”
“我当初高中的时候，住的还是老一辈的宿舍，那里电压都不稳定，哪里有条件煮火锅或煲老火汤啊。”
“我那时也差不多，”她说着，在花坛边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看着我笑道，“你都不知道现在这些学生思想有多活跃。光是上一届，男生宿舍就被抓了不少违规电器，其中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从一间宿舍里翻出了一个折叠烧烤架。”
“学校到处是监控，他们居然还能找到地方架火开烤？”
“要不怎么说他们思想活跃呢，他们直接在宿舍阳台，有学生拿着用水沾湿的布隔绝烟雾，到后来，甚至还弄出了无烟灶。”
“事后估计全校通报了吧。”
“那肯定，不然哪里镇的住这群神兽。”
……
和夏安妮告别后，回到办公室，云悯一见我便朝我招手。待我走过去后，她指了指桌面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说道：“这份是初稿，你拿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不等我话说出口，她接着便道：“别说什么多余的话，没有人能做到十全十美。每个人看待同一个问题的眼光都不尽相同，所以，我不相信你真的看不出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
“明白了，”看着云悯认真的神情，我点头应下，“我现在去看。”
坐回座位，我翻开云悯的这份初稿，细细审阅，面对眼前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主旨鲜明的稿件，我不禁再次为她的实力所折服。
从我作为临时工的经历来看，即便是像林洵这样比较擅长写材料的人，也没办法第一次初稿就写得如此出色，更何况云悯还并非以写作为专长。
正如云悯所言，没有人能将事情做得十全十美，或者说让所有人满意，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我便在稿件上标注出了第一个需要修改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我手持标注好的稿件再次走到云悯身边。她抬头望了我一眼，目光又落在了我手中的稿件上，轻声问道：“都标注好了？”
“嗯，”我微微点头，同时将稿件递给她，说道，“我标注了一些我认为需要适当修改的地方，并在旁边附上了简短的理由。云姐，你看看合不合适。”
她接过稿件，仔细阅读了一会儿，然后对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错，虽然大部分内容我还没有来得及详细审阅，但你确实指出了几个我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说着，她抬头好奇问道：“我听小夏说，你在假期里特意跑到单位去学习了，有这件事吗？”
我挠了挠头，腼腆笑着：“如果不是去单位学习了一番，我可能还发现不了那些以前从未留意过的问题呢。”
“政府？”
“云姐你这都知道？”
“我的朋友中也有不少在政府工作的，对于他们写材料的那些套路，我自然是有些了解。”
她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稿件上圈起并附上注释的部分，淡笑道：“这一眼扫过去，全是老一套——先谈上级，再提下级，最后才是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陈词滥调的框架。”
我讪讪笑了两声，对于云悯说的“先上级，后下级，最后自己”，这确实是他们撰写材料时最常用的一种套路。
在里面，除了真正工作繁忙、事务繁重的几个部门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似乎都耗费在了如何证明自己确实在工作上，而非真正推动工作进展本身。
你可以一个人悄悄做，也可以轰轰烈烈做，但不能在领导面前悄悄做，也不能在同事面前轰轰烈烈做。
云悯审阅完稿件后，又递给我几份资料：“吴主任应该还没来得及给你分配新任务，你先处理好那些基础工作，然后再来研究这些资料。”
“这是……”
我拿起手中的资料，还没看几眼，云悯接着说道：“一些历年学生问卷的数据罢了，其中的一些也不需要我多说，我主要希望你能根据这些资料撰写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她看了看手表，问道，“下班前完成可以吗？”
我扭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犹豫了一会，点头道：“我尝试一下。”
“好。”
……
和云悯预料的时间相仿，即使我在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后立刻着手分析，也花费了数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我遇到了不少困难，只能一边摸索一边前进。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我在下班前最后十几分钟将资料和数据分析报告递给了云悯，而一旁收拾东西的刘老师见我这般，也只是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后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
鼓励归鼓励，我还是忐忑的看向面无表情云悯，我迫切的想知道，她对于这份分析报告到底有着怎样的评价。
她仔仔细细地将报告从头至尾翻阅了一遍，然后缓缓抬起头，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中既有怀疑也有无奈，终于，她开口道：“快到下班点了，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吧。”
闻言，我苦涩笑道：“好。”
下了班，我开车来到等张韵瑶的地方，停了车，我满脑子都是云悯最后那无可奈何，失望的眼神。
“那份分析报告真就是烂的没边吗？”
在我沉浸于思绪，仔细回想云悯那复杂的眼神时，张韵瑶拉开了车门，轻轻地坐了进来。
察觉到我并未理会她，也没有如往常般准备她喜爱的小吃，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下撇，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委屈的神色。
待我回过神来，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副驾驶上，满脸幽怨的张韵瑶，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她便伸出手，轻轻捏住了我的脸颊，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责备地问道：“说，你刚才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工作上的事。”我垂眼看着脸上的两只手，赶忙如实回道。
“真的？”她依然满脸狐疑，说话间又将脸庞凑近了几分，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警告的光芒，轻声说道：“你可别让我发现你是在想别的女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