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漫步在颐和园的万寿山下，走过雕梁画栋的彩画长廊，踏过遗留古旧斑驳印记的石板路，行至西堤玉带桥，驻足在沧桑的玉栏杆前，遥望被阳光投射出的湖光粼粼，他们很安静地欣赏着眼前具有生命力的一切景象，绿树成荫下的一双背影定格成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叶城伸手指向湖面上漂浮着的色彩斑斓的鸳鸯，“你看它们，有的人不知道是鸳鸯，叫它们鸭子。”
萧浅笑了，目光飘落，“鸭子没有这么漂亮的羽毛。”
旁边的有个游客附和说：“很多人都没见过鸳鸯，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说完，另外一个游客从挎包里拿出饼干掰下一小块扔到一只鸳鸯的跟前，只见漂亮的羽毛忽闪一下，然后便低头将落水的饼干衔了起来。
叶城嗔怪，“难怪看不到鸳鸯戏水，原来是游客戏鸳鸯了，走！我们去那边。”
他不由得牵起萧浅的手，径直朝前面的十七孔桥走去，萧浅倒是没有在意，跟着他的步伐走在他的身侧，走出几步路之后，叶城歪着头看向她，故意逗趣说：“咱们去人少的地方，做一对真正意义的鸳鸯。”
萧浅笑了。
叶城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走了一段很长的石板路之后，他们找了一处清幽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你喜欢北京吗？”叶城忽然看着她的眼睛问。
萧浅望着屹立在远处的佛香阁，毫无波澜地说：“不喜欢。”
“是因为我不在北京。”
萧浅转过来看向他莞尔一笑，岔开话题问道：“你表姐夫刘睿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叶城很了解萧浅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便将一切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她，她听完不由得叹息一声，“你表姐这么做算触及中国的律法吗？”
“我也无法界定，这得交给检察院，但没有实质的证据，当时那个情况我没有执法记录。”
“你说苏子卿承办了一个叫心灵曙光的教会，但我在小菊的潜意识里并没有窥探到。”
“我已经交代马星他们去查这个教会了，不知道是不是邪教组织。”
萧浅凝神思索片刻，“按照苏子卿的说辞，他算是犯罪，他教唆别人自杀，这就是犯罪。”
“死无对证，苏子卿根本不会承认，和我表姐一样，她不说我也不知道卫心彤真的带刘睿去自杀，这件事从证据链上看现场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
萧浅沉默了，这个案子她始终没有料想到会出现苏子卿这个人，甚至制造这个案子的人从表面看卫心彤是始作俑者，但真正把卫心彤推向深渊的人就是苏子卿，就像当初把小菊推向死亡边缘的人也是苏子卿，虽然他没有直接作案的手段，但却间接地害死了人，因为他太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
“如果有机会，我很想进入苏子卿的潜意识里看看他到底怎么玩弄人心的。”萧浅忽然愤愤不平地说，“小菊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叶城握了握她的手，“今天我们的目的是放下责任和正义，好好享受闲暇时光，别想案子的事了。”
“不，不能让苏子卿这么为所欲为，你不打算把他抓起来好好审一下吗？”
“他早有准备，没有作案动机，有不在场证明，抓起来审也没用。”叶城无奈地说，“门新问的案子其实关键就在那个丢失的作案工具，至今不知所踪，如果找到那个话筒，顾倾城被锁定为嫌疑人，自然而然她会供出苏子卿在背后操控了一切，算是共犯，从这个案子找突破口最方便。”
萧浅垂眸不语，带毒的话筒丢在了何处，她很清楚，当初在韩茉莉的潜意识里所看到了他们几个人排练的场景里对作案工具话筒的处理是有所交代的，但萧浅不能说，苏子卿手里握着的视频如果曝光出来，结果可想而知，她不能刺激苏子卿。
“你想什么呢？”叶城露出探究的神色。
“叶城，门新问的案子过去这么久了，警方打算怎么办？当作悬案处理吗？”
“查不到凶手也只能先搁置。”叶城早已猜出萧浅有意隐瞒的事，嘴上不说，心里也就默许了。
萧浅轻轻一笑，眼眸中闪过清清亮亮的光，慢慢地说：“如果用法律审判苏子卿，他有罪，如果用道德审判苏子卿，他好像又没有罪。”
“你用好像这个字眼，也是不愿意承认他是无罪的。”叶城为她纠正，有感而发，“很多案子在警方这儿是一个案子，到了法庭上又是一个案子，法律丈量的尺度是有限的。”
萧浅点点头，“任何规则都有限度，这就是情理。”
叶城就坡下驴，“你现在的工作呢？打算做得什么程度？”
萧浅很有成就感地说：“你很快会在新闻上看到几只大老虎下台，等扫清所有隐藏的间谍，我就和陈部长提退出国安的要求。”
“所有的？岂不会把你累坏了。”
“不累，我现在在我的潜意识区建了一个可以叫做休息区的地方。”萧浅侃侃而谈。
叶城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休息区是什么？”
“你看过盗梦空间那个电影里有个迷失域的片段镜头吗？”
叶城迅速在大脑里搜索，神情变得异常严肃，“我记得，男主人公和他的女友研究梦中梦，被困在深层的梦境中五十年，后来他的女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最后自杀而亡。”
“没错！其实电影里叫做迷失域，真正的原因是他们进入了对方最深层的潜意识，在那里他们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家，他们很恩爱，他们互相依赖彼此，只是男主人公变了，他想回到现实中，在唤醒他女朋友的过程中使用了不恰当的方法，所以他才会一直懊悔和愧疚。”
叶城紧紧皱起眉头，紧紧盯着萧浅，“你没想过自己会陷入其中醒不过来吗？就像电影里最后跳楼自杀的梅尔一样怎么办？”
“梅尔，你记性真好，她是叫梅尔。”萧浅眼底划过一抹亮光，“我怎么可能和她一样，我是自己建造的，我知道那里是虚幻的地方，不是现实，我想出来随时可以出来。”
“真的吗？”叶城的神色饱含深深的忧虑。
“当然，那是电影，我只是举例说明，这样你才能理解而已，不代表任何。”
叶城紧紧握住萧浅的手，忽然问：“那里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