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杨延昭在白虎堂设宴,八贤王,王钦,众杨家将和穆家重将席地而坐,谈论起今日大战辽军猛将耶律辉的事情,众人无一不夸赞张金花的武艺和胆识。
杨延昭说道:“张将军那日使了一招摧心掌,把我打下马来,今日又以此掌法把那耶律辉打败,没想到穆家武学除钻研刀枪之外,连拳脚功夫也如此精通。”
在座有位朝中大将,名叫黄掌,他大笑道:“我向来对拳掌功夫感兴趣,故我以‘掌’为名,今日我在城楼上见张将军的掌法厉害,能否将这招摧心掌授予我,他日我将此掌法发扬光大,定不会忘记张将军的恩情?”
董月娥说道:“功夫乃一家传承,岂能轻易授之于人?”
张金花起身给在座将臣行礼,说道:“没有大宋哪来的我穆家?如今周国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多一人会这门功夫,我大宋就多一份安宁。”
这时五郎杨延德把昨日张金花教他空明拳的事情道给在座一众,张金花不好意思地说道:“杨五伯教我杨家枪法,乃是看我武艺微末,而我教五伯拳法只是为了还礼,区区小拳,不足挂齿。”
杨延德便当众拿出降龙木,把那套八卦棍打了一遍,众人皆惊,杨延德道:“这木头是穆柯寨的宝贝,是好东西,而这拳法也是精妙无比,我这棍法就是从这拳法变来的,我侄媳献宝又献策,还把这功夫教给我,穆家武学果然渊源至深。”
杨宗保在一旁也说道:“那日我去穆柯寨,金花使了一招‘声东击西’又使了一招‘围魏救赵’,今日金花不叫宋兵追击辽兵,怕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金花善用谋略,这天门阵必能破除。”
杨延昭叹道:“虽我从军多年,但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和围魏救赵这三计,我实属闻所未闻。我宋军的军师黄坚难任此职,已经被我辞退,还请张将军做我军的军师,我军必将战无不胜。”
杨金花道:“这是三十六计,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么?”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三十六计为何物,继而互相议论起来,八贤王道:“不管是什么计策,只要对行军打仗有用,我大宋必取之用之。”
佘太君见自家儿媳如此出息,便对一旁的穆羽说道:“没想到穆羽骁勇善战,亦善教女也,我杨家与穆家此番结为秦晋之好,实乃大宋子民之福祉矣。”
穆羽心道,此女往昔怠惰成习,无所作为,武艺亦属末流,孰料一梦醒来竟若换骨脱胎。我穆门世代以刀枪传家,于拳脚之技殊为陌生,且我未尝授她什么兵马布阵之法,不知这妮子从何处习得。
然见在场诸人皆赞穆门家学深厚,穆羽便不好意思将心中所疑坦言相告。
但是谈及天门阵之事,佘太君道:“我刚来三关的时候,见这天门阵有瑕疵,南火朝向我军,易于攻破,但经过一日之后他们就变了阵,阵口居然朝向北方,实属怪异。”
张金花心想,难道我军中出了奸细?倘若如此,那人必在这宴会之中,若当面把这事情说出来,引起这贼人的警惕,想再抓住他就难了。
宴会结束后,张金花把杨延昭叫到行营,问道:“君舅爷,您知道太婆婆两次探查辽军的天门阵,当时都有谁在场么?”
杨延昭回想了一下,把那两次探军的经过给张金花道来,他说道:“难道将军怀疑我军中有奸细?”
张金花道:“听君舅爷一说,那日在场的除八贤王赵德芳和枢密使王钦之外,其他宋将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
杨延昭大惊,说道:“难道将军的意思是这奸细就在八贤王和枢密使之间?”
张金花想了一会,说道:“我倒是有个引蛇出洞的办法。”说着就在杨延昭耳旁嘀咕。
杨延昭大笑,说道:“这办法妙哉。”
这时有探来报,说白虎堂中有两个女子要找杨元帅,她们面色匆匆,像是有要事相求,还请您出去一见。
白虎堂内有一丑陋女子坐在木椅上,见杨延昭进来,她即刻起身跪在他面前,杨延昭大惊,说道:“兰英,你怎么来了?”
王兰英说道:“杨元帅,兰英冒昧打搅,实属无奈,只求元帅能救西岐州百姓一命。”
杨延昭不解,把王兰英扶了起来,请他入了上座,问道:“当年你携母亲来边关投亲,只是那时我已经娶柴郡主为妻,你我今生无缘,但我曾经许你,如果你有困难,我定当全力相助,今日你有事求我,我必答允。”
王兰英道:“我虽统御西岐州,但毕竟是小地,长期战乱,地不产出,加上天寒地冻,城中短粮,还请元帅救济。”
杨延昭不停在堂中踱步,犹豫许久后道:“不瞒兰英,这两年辽军屡犯边关,前几日我刚命我儿杨宗保解粮归来,虽然西岐州短粮,但毕竟已经太平,我三关将士正在打仗,不能没粮...”
“说得对。”这时八贤王赵德芳走进来,说道:“王兰英,西岐州的困难我早有耳闻,只是我宋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食,我军中兵将都在饿肚子,怎么能上战场打仗呢?你也是做过元帅的人,这点道理还不明么?我看你还是去别的地方求助吧。”
王兰英的军师刘云侠抽出鞘中宝剑,指着杨延昭怒道:“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兰英姐来找你结亲,你不允,而如今找你救济,你仍然不允,你不要忘了...”
这话未说完,王兰英已把住刘云侠的衣袖,说道:“算了,既然杨元帅也缺粮,那我们再去想别的办法吧。”跟着他向杨延昭和八贤王辞别,拉着刘云侠走出白虎堂。
适才他们的谈话被张金花听去,王兰英还未走远就被叫住。张金花把王兰英请去自己的行营,说道:“既然姐姐来借粮,那我就把穆柯寨的粮草分给姐姐吧。”
刘云侠害怕有诈,问道:“请问你是哪位英雄?”
张金花道:“英雄不敢当,我是穆柯山穆羽的女儿,现在嫁给了杨宗保,杨延昭是我君舅爷,我也是杨家女将。”
王兰英给张金花深行一礼,说道:“谢谢妹妹慷慨解囊,只是如果你把粮草送给我,那三关的将士怎么办?你们又怎么去攻打辽兵?”
张金花道:“这事就无需姐姐费心了,我会再想办法。”
刘云侠道:“穆柯寨只是小寨,这粮草岂能够我西岐州百姓过冬?”
王兰英向刘云侠怒道:“大胆,还不向金花妹妹赔不是?”
刘云侠即刻跪下,说道:“云侠不敢。”
王兰英转身对张金花说:“妹妹别介意,我这军师定是刚才受了杨元帅的气,故才对你无礼。”
张金花一把抓起王兰英的双手,说道:“不打紧,我寨粮草确实少,不如这样,姐姐你在我这里多住两天,我再想想办法,一定不会叫西岐州百姓饿肚子。”说着就把穆柯寨的穆瓜叫进来,吩咐她备好粮草和车马。
王兰英转身对刘云侠道:“你即刻带领兵马携粮草返回西岐州,此事刻不容缓,你需先行一步,而我在此多留几日,稍后我会跟上马队。”
刘云侠和穆瓜连夜整备粮草,被杨延昭发现,他找到张金花,问道:“张军师,听闻你把穆柯寨的粮草尽数送给了王兰英,如今宋辽两国正在交战之际,我军将士怎么办?”
张金花严辞厉道:“兰英姐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年她找你来接亲,你为何不应?是不是嫌人家长得丑?”
杨延昭本是来兴师问罪,没想到被张金花反客为主,吓得他说不出话来。
张金花续道:“我猜的果然不错,你可知道兰英姐姐的父亲是北汉王令公王怀之女,当年王怀与太公同在北汉为臣,他们指腹为婚,君舅爷和兰英姐姐早有婚约,只是王怀因北汉皇帝与辽军勾结,故辞官而退,你们两家没了联系,但再次相见你却毁约,可有此事?”
“这...”杨延昭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金花又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父穆羽也同为北汉人,我和你儿杨宗保订了婚,若我这次不下山,过几年他是不是也会和你一样不再认我?”
杨延昭一听,大叫道:“我儿忠贞不渝,绝不会干出这等始乱终弃的事情。”
张金花拿出一把刀,放在脸上,说道:“君舅爷嫌兰英姐貌丑,我则自毁容颜,看看你家杨宗保是否还要我,你们杨家是否皆此等重色轻德之辈。”
杨延昭大惊,一把夺过张金花手中的刀,说道:“将军息怒,当年我娶柴郡主乃是官家之意,我不敢不从,当时我以为兰英已战死沙场,故没再等她,我杨家人绝非丧德之人。”
张金花道:“既然这样,那我要你把军中粮草三成送给兰英姐姐。”
“啊...三成?”杨延昭面带愁容,然张金花今为军中参谋,地位已殊,且其意甚坚,遂不敢反。
张金花又道:“八贤王应该不是奸细。若他是奸细,必定借粮给兰英姐,目前看来枢密使王钦的嫌疑最大。”
杨延昭想了想,对这结论极为赞同,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金花在杨延昭耳旁又嘀咕了一会儿,杨延昭连连点头,但他仍然忧心忡忡,满脸苦相。
张金花知道杨延昭的心事,说道:“粮草的事情我负全责,若是军中有一人饿死,就治我的死罪。”
杨延昭闻张金花独担其责,唯心中一叹,摇头不已。
翌日清早,本该杨延昭坐镇,与众将一同讨论破阵之事,但是久久没见他来行营,有兵将将此事报给八贤王,他甚是担心,说道:“不如我去看看他吧。”
八贤王走进杨延昭的居所,只见他躺在榻上,痛苦的说道:“王爷前来,只因我后背长了疽,无法起身给您行礼,还请王爷恕罪。”
八贤王道:“如今宋辽交战,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元帅有恙,应多加休息。”
杨延昭摇摇头,说道:“我这背疽怕是要卧榻半载才能痊愈,军中无帅乃是大忌,如今元帅只能易主,另请高明了。”说着他取出帅印。
八贤王点点头,说道:“杨元帅的顾虑不无道理,那就由佘太君来代元帅一职吧。”
只见杨延昭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家母虽然一眼识破天门阵,但她年已老迈,做儿子的应以孝为先,叫她坐镇,实在不妥。”
八贤王想了想,道:“这样啊,那叫杨宗保坐镇如何?他武艺高强,亦有领军杀敌的经验。”
杨延昭又摇了摇头,道:“我儿杨宗保前几日刚违反军令,我定他死罪还未过几日就叫此逆子去接大帅之职,军中将士以为我杨延昭偏心,叫他坐镇亦是不妥。”
八贤王起身踱步,又道:“穆羽这人老道,曾经率领北汉大兵对我大宋造成不小的麻烦,由他代掌帅印如何?”
杨延昭仍然摇头,说道:“此人向来对我大宋官家不满,故此隐居穆柯山占地为王,叫一山寇头头带领宋兵,不妥不妥。”
八贤王道:“那杨元帅,你觉得谁能接管大帅一职呢?”
杨延昭道:“穆柯寨的张金花打败耶律辉,灭了辽军气势,乃是大功一件,我见这女子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能言善辩,聪明绝顶,这元帅一职非她莫属。”
八贤王道:“张金花虽然有勇有谋,但毕竟年轻,领军经验不足,若是叫她代掌帅印,怎能服众?”
杨延昭道:“自古以来能者居之,我虽镇守三关多年,杀敌无数,但要论起计谋,属下难当此任,恰巧我患病卧床,若是因我误了军情,我岂不成了罪人,张金花前来投营乃是天意,不过我一地方小帅,破格提拔张金花,我怕朝纲不允,还请八贤王做主成全。”
八贤王捋了捋胡须,犹豫片刻,说道:“既然杨元帅保荐,我作为一朝监军,这事就这么定了。”
当即八贤王把众将召集到白虎堂,把杨延昭患病以及易帅一事宣布开来,此时杨宗保害怕自己的媳妇儿胜任不了此职,就心下不安起来。而张金花却一脸笑相,上前接掌帅印,转身向众将说道:“既然杨元帅看得起我,那恭敬不如从命,即日起我就带领大家破敌,绝不辜负杨元帅对我的信任。”
此时营外升起‘张’字旌旗,此乃张金花和杨延昭使得苦肉计,就是骗那奸细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