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路已是难走,还有许多世俗名利之争,程浩风哪还做得了别的事?
做不了也得做啊,要拒绝别人掌控命运,自己就要承担很重的压力。
程浩风要记的讯息太多,怕漏了关键点,于是坐下来,用树枝划拉地面,写着最紧要的词,如这般加深印象。
关于无沉·追星所来之处的问题,臧玄蛟耐心答:“那算是个岛,却不是海里的岛,大概相当于空中的浮岛,嘿,这么说也不太准确,但容易懂。那里确切的位置和地名,我也没有查到,‘神圣永存之地’只是形容那个地方。”
似是空中的岛,又不准确是,那是另外一重天?
程浩风说着他的理解:“那还是和天庭差不多吧?未知势力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凡间,神圣永存之地是他们的天庭?无沉·追星是贾理崇奉的神仙?所以贾理是信徒,听命于无沉·追星,但不是从属。”
黑烟旋转了几圈,仿佛是臧玄蛟转着圈思考,要用哪些词句才讲得明白?
黑烟停下,臧玄蛟的声音又传出:“他们不是神仙和信徒的关系,贾理不信奉那些,无沉·追星也不庇护未知势力。他们只是一些事有合作,对于你的处理在有些方面一致。无沉·追星要借助未知势力做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未知势力在很多事情上需要神圣永存之地指导。”
程浩风不甘心地说:“我懂了,对我命运有决定性影响的是那位创造者,无沉·追星我都查不明白,要和创造者相搏改变命运,几乎没可能。”
臧玄蛟没应声,程浩风继续说:“无沉·追星某些方面和贾理意见一致,那就是天庭和无沉·追星完全不一致?虽然不一致,但还不到爆发冲突的程度?天庭要让我怎么过一生?萧年所做所为是天庭授意?”
“轰!”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闪电撕开沉沉黑夜,天空裂开难看的疤痕,一阵风刮过,带来些微潮意,又要下暴雨了。
“这、这,唉,我哪清楚那么多?”
臧玄蛟少有说话含糊的时候,是不知道,还是不可说?
不愿再多谈,臧玄蛟讲:“你不管他们想要你怎么过,反正全是让你朝既定的方向走,不管你的需求。我不一样,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跟随我,你会是最开心的。多余的话也没必要说,你自己悟吧。”
仰头望天,程浩风发怔片刻,走入松林,再回头看看将要散尽的黑烟。
“谁的路我都不想走,我想自己做主!”
这一句话比那声雷还震动臧玄蛟的心,黑烟又聚起来。
“你不要胡来!你不是力量越大,越容易掌握命运,你知道为什么萧年想引你入魔?除了按命令行事,他也有好处。萧年看着你被利用,他没有损失,还可以从绕指柔红线中获取更强的力量。”
程浩风又疑惑起来:“我强萧年更强?他们不会让我死?”
不等臧玄蛟回答,他又忽然一笑:“那我不着急查无沉·追星了,反正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先做我想做的事。”
“你?你想做什么……你不要作死!”
程浩风伸伸胳膊,神情轻松一些:“作死又如何?趁着还能作,办点有意思的事。”
“告诉你这么多,不是要让你任性妄为!你这个臭小子不要胡来,听我安排!”
程浩风再不迟疑,迈步向前:“你放心,我想冒险也不会蠢到去挑战天帝。目前也不会做出格的事,要做什么我还没想好呢,先帮佘日茫和乌勺找养伤的落脚之处吧。”
出了松林,程浩风往山下掠去,先去让焦大贝探听消息,再去冷湖村让侯贵忠查佘日茫、乌勺踪迹。
他又顺湖而掠,去了望湖楼,白回风办完事还没有走,来见见七师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白回风刚梳洗完,倚在窗边想程浩风呢,他就于飘花飞叶中潇洒行来。
望湖楼的伙计们热情向程浩风问好,他走上二楼,白回风也正出了房间到二楼走廊上。
相见一笑,傻傻望着彼此的脸,竟忘了打招呼。
正眉目传情,可蔡宝光和刘小柳、蔡宝华都出来迎接,他俩只得移开目光。
毛姨娘一行人已经平安回村,白回风和蔡宝华昨夜又接了蔡宝光回来。
之所以要“接”,是察觉萧家有暗害他之意。
蔡宝光查萧家之事,已让萧年视为一大祸患,明害他性命不行,寻些打手打得他半身不遂,他也拿萧家没办法。
眼下只查到了萧父伤病颇重,在兴州养病,萧年打算派萧获、萧取到丹州对抗匈傩,留他们两个在身边没多大用处,还总坏事儿。
详情没有查到,没法盯得太紧,且有危险,不如先回来。
程浩风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大家便一起喝茶赏风景。
昨夜香蜡纸钱烧得太多,七月十六的风中还有呛人味道。
好在快中午时,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冲去了那些杂味。
雨势颇大,却没下多久,后来还有雨后斜阳。
湖水凝碧,晚霞铺锦,程浩风和白回风并肩漫步湖边,玉树伴蕊珠,是湖岸最动人景色。
凝视着程浩风,白回风软糯轻声问:“三师兄,你遇上了难办的事吗?眼睛都哭红了。”
“我没哭,是风吹灰尘落进眼睛里,才看着有点红。”
程浩风侧开脸,又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心中有太多事压着,下山之时,程浩风一路都在流泪,他倒也不是脆弱得哭唧唧,是那泪水压抑不住要流。
“三师兄,哭了并不需要难为情,你有难处一定要和我说,我们一起面对。”白回风贴近他,语意含情,“流过泪的眼睛红,和进了灰尘的眼睛红,那不相同的,你哄不了我。”
这是程浩风想要拥有的温柔,欲要牵起她的手又不好意思,只得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寻一点安慰。
若是说了一切,七师妹会是怎样的反应?
说还是不说,正纠结时,突然有粗哑难听的呼喝声传来,是秦逸和秦院头纵马上前,还带了十几个秦家护院。
秦逸下马和他俩打招呼,白回风侧开头,程浩风问他是不是还在找佘日茫和乌勺?
秦逸是还没搜到二妖,秦甘河附近的山洞没有,听人说在冷湖周围见过,又到这里来搜。
程浩风催他快去搜,他想和白回风说几句话,但见程浩风眉宇间隐隐有杀气透出,便带队离开。
他们走后,程浩风神情严肃起来,和白回风去找侯贵忠。
侯贵忠说是有村民见到两条大蛇从湖里游出,再四处看时,又不见踪迹。
凭小山坡草丛中,被蛇形生物滑过的痕迹看,应当又往秦甘河去了。
看来为了躲避危险,佘日茫和乌勺是在跟秦逸兜圈子啊。
心意相通,不用多说,程浩风和白回风只是对望一眼,同时往村后小山坡掠去。
天边仍有落日余晖,一轮圆月已然升起,只是月色极浅淡,如贴了片银箔在天幕上。
杂草矮树连着藤蔓牵绕,没有田地,不辨路径,四处一片荒凉。
在山野里,寻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不见二妖踪影。
再翻过几个小山坡,往河边去,隐约听到马蹄声。
他俩循声追去,猜测是秦逸带队朝那边去了,估计发现了二妖行踪。
离得近了,果然是秦逸带队朝上游奔去,程浩风和白回风飞绕于树梢间隐藏形迹,也跟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小村,村口对面有几个陡峭的山坡,秦逸他们把马拴在村口的路边大树上,抽出刀剑弓腰上山而去。
顺着他们的方向,程浩风和白回风先掠到了一个山头。
这里和别的山野略有些不同,细观之下,又看不出哪有不同,只是直觉此处有异。
山头有一片杉树林,他俩各站了一棵树,往林中细看。
嘻嘻唰唰的怪声响起,声音很快更响了,一条棕黄大蟒蛇蜿蜒而来,紧接着一条乌梢蛇又一弯一伸飞快爬来,那是佘日茫和乌勺!
程浩风朝下一跃,要与二妖见面时,他们同时冒出一蓬灰雾。
转瞬之后,他们皆变为人形,往树后一闪,就消失不见。
程浩风的头转来转去地看几遍,也没发现他们是启动了什么机关,还是用了什么阵法?
脚步声近了,是秦逸那队人到了,程浩风又飞身上树。
秦逸的护院看到佘日茫和乌勺进杉林了,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们砍这棵树一下,砍那块石头一下,还是没找到二妖,这么搜,不可能藏得住吧?
秦逸骂骂咧咧,要不是臧玄蛟让他来抓,他才不干这苦差事。
臧玄蛟昨晚说,等程浩风打伤或打死佘日茫、乌勺后,秦逸抓到二妖,功劳算秦逸的,罪过算程浩风的。
程浩风注意着秦逸搜山,白回风注意着杉林另一边。
那边有一个女子踉跄慢跑来,实在跑不动了,扶着一棵树,正大口喘粗气。
定睛细看,那女子是黄璧琴。
杉林中忽然有异样的灵气波动,黄璧琴顿时抽搐几下,脸色惨白。
白回风延出灵气摇了摇程浩风手侧的树叶,提醒他看黄璧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