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董事长板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身后跟着胆子越来越大的财务总监。
“爸，您就别生气了。程序上，我们是有点瑕疵，但是结果很好呀！2个多亿就能拿到红杯咖啡的控制权，江海集团这把可真是捡到大便宜啦！”
江董事长很罕见的瞪了女儿一眼：“瑕疵？你给这么大一笔资金挪用叫瑕疵？江涛挪用个300万，你和江宁就恨不得把他送到绞刑架上去！你俩呢？还有那个小言，你们三个人，挪用了公司2个亿！”
“能一样吗？二哥挪用公司的钱，是满足个人私欲。我们这次根本就不算挪用，只是战术需要而已，还不是都为着公司的事情！”
“哼！”江董事长气鼓鼓的坐进老板椅里，阴阳怪气的说：“我现在是彻底被你和江宁架空了！我干脆退休算了！”
来红杯咖啡总部办理交割手续的人，不是言杉，林姝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她想看见言杉，更不是她已经想好了该如何面对言杉，而是她没想到言杉竟然这么不想见到自己。
董沛拿着《委托授权书》仔细看了看：“你不是秋烨？我还以为今天能见到秋烨呢！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好奇呢，秋烨本人和照片怎么差异这么大！你俩长得有那么一点点像，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像。”
林姝很淡然的笑了一下：“在一起生活久了，就会越长越像。”
“你是她什么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为什么敢委托你来处理？”
“董律师，我是她的受托人，文件上写的很清楚。”
董沛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对秋烨很好奇，刚才的话问得有些唐突了。”
“你好奇她什么？”
“好奇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读研的时候，她可是我们导师嘴里常讲的案例！”
“她是个第一次没做成赢家的人。”林姝拍了拍面前一尺厚的文件，举重若轻的回答着自己心目中的答案。
江海大厦30层的露台上，言杉手指间夹着一支烟，望向空荡荡的天空，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喜是悲。
暗戳戳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正正的射穿了秋烨事业上的命门，彻底结束了秋烨在资本圈里的生命。这种报复情敌的快乐，是言杉幻想过无数次的快乐。可是当快乐时刻降临在眼前，她却感觉自己失败的彻彻底底。
点开手机里的流媒体视频，言杉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坦然面对财经记者闪光灯的秋烨。
秋烨说：“做外卖平台的时候，我和团队只是想把c轮套现前的市值做高一些，通过系统后台的数据库编造了虚假的日活数据和订单数据。”
秋烨说：“既然直接撬动市值估价的是数据，我和团队就逐渐背离了商业的本质。与其辛辛苦苦打造一个在商业上成功的优质项目，用华丽的数据编造一个在市值上成功的项目更轻松、更简单。”
秋烨说：“我不怨恨这家做空基金，他们也付出了很多。订单平台是我自己一手控制的系统，他们就不惜人力的蹲守在店里数单号。连很多店长都不知道系统会跳号刷订单量……”
秋烨说：“我很感恩我的爱人，感恩她这段时间每天守在我身边，陪伴着我走过了人生的至暗时刻。过去的我，在虚幻的财富数字里迷失了自己。现在回头看一看，失去的东西也许从来就不属于我，我的家人才是我生命里的永恒！”
说这些话的时候，秋烨一直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镜头之外的另一个方向。
言杉知道，那个方向站着林姝，站着秋烨所感恩的爱人，站着秋烨口中生命里的永恒！
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输得如此彻底！言杉忽然间发现，自己点灯熬油的研究那些资料，自己日复一日的编织这个猎杀局，好像是为了帮秋烨验证林姝到底有多爱她，好像是为了让林姝去做那种自己没有资格拥有的爱人！
卖掉了在上海的房子，升职后的关嘉琪心情很是不错，在机场候机无聊，拿起手机给搭档发去讯息。
关嘉琪：「我的上司被解聘了，我下周就可以坐上梦寐以求的位置！」
关嘉琪：「外卖平台早期数据造假的问题，根本就经不住SFc的测算模型。他在审查环节放了那么大的水给资方，活该有今天！」
言杉：「恭喜你。」
关嘉琪：「我觉得咱俩应该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关嘉琪：「外卖平台赴港上市前，秋烨早就离场了，而且后来接手的资方也洗白了数据。要不是趁着这次红杯咖啡爆大雷，我还真是没机会把外卖平台上市审查的舞弊案抖搂出来。」
言杉：「我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关嘉琪：「为什么？」
言杉：「因为我在秋烨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看着手机屏幕想了很久，关嘉琪始终没有想明白言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睛，关嘉琪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个从她面前经过的女人吸引住了。
女人戴着蓝牙耳机，好像正在打电话。
关嘉琪看着她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猜想她应该和自己在等同一个航班。
有点感兴趣，因为这个女人的气质和言杉有几分相似之处。
排队登机的广播响起来，女人从外套兜里往外拿登机牌的时候不小心把护照掉到了地上。
关嘉琪弯腰捡起来，随口搭讪一句：“冉轻……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女人接过护照，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就冷漠的转身朝着登机口走去。
没有再继续搭讪的兴趣，女人微笑时嘴角的那抹凉薄感，让关嘉琪很不喜欢。
商务舱并不大，关嘉琪找座位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个女人，面无表情，心中感叹：＜同样是清冷的气质，言杉是清冷里透着温热，她是清冷里藏着凉薄！＞
这天晚上，江舟吃了人生中最难以自处的一顿饭。
见证了自己考研失败的杉姐，一向高傲的杉姐，不得不在今晚的酒局上和爸爸一起恭维一个又酸又臭的冷门教授！
而江舟自己只能一声不吭的坐在桌边，扮演着麻烦精的角色。麻烦精连累着杉姐百忙之中为她找那些注定会白搭的考研补习班，麻烦精连累着杉姐百忙之中为冷门教授筹建实验室。
让江舟越来越不敢靠近的杉姐，不但知道麻烦精走了怎样的后门才被调剂到招不满生的精细化工系里去读研，而且变成麻烦精考研失败后最不想面对的人！
送走教授，言杉对麻烦精说：“再见，小舟。”
小舟低着头回答：“再见……言总……”
这一刻的言杉，并不知道，再听到小舟叫她杉姐，要等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