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灼每路过一间病房,都可以透过那玻璃窗口看见里面各类的病人。
看着他们的病态,她的感触就越深。
以前不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很害怕,很胆颤。
可是自己经历了生死存亡后,才深刻得体会到,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亲眼看着亲人朋友在自己的面前倒下,那种无助的恐慌感,她再也不想体验了。
她停在了一间病房的门口,房门半开着,里面可以听见很热闹的谈笑声。
司灼怔怔地站在门旁,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哽咽着。
“阿姨,我来做就可以了,您的身体还没好,赶紧躺着休息去!”
穿着护士服的一个姑娘从司灼的妈妈手里将扫帚抢了过来,拉着她就往病床那里去。
“哎哟,我都躺了好几天了。身上那个酸哟~你们又不给我出去,我找点事儿做心里舒坦一点。”
司灼的妈妈还是那副和蔼的模样,除了两鬓多了几许白发,和以前似乎没有太多的不同。
“那可不行!没有医生的允许,我可不敢让您做事儿。要是被发现了,那可就完了。您啊,好好休息,一切交给我好了!”
小护士替司灼的妈妈盖好被褥,坐在床沿陪着她聊天。
司灼的妈妈拉住了小护士的手,温柔地望着她,感叹道:“真是个好姑娘,跟我女儿太像了。知道体贴人,我女儿?我女儿……我女儿……”
话说到一半,司灼的妈妈突然皱了眉,神色慌张了起来。
立刻追问道:“我刚才是不是说了‘我女儿’?”
小护士点点头,“对啊!您说我和您女儿一样,会体贴人。”
“不对,不对!我没有女儿……我没有女儿的。我是一个孤寡老人,没有亲人没有儿女的。我都……
我这一把年纪了,除了老司,谁都没……老司……老司又是谁?我今天怎么了,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司灼的妈妈有些头疼的扶着额头,眼眶里蓦然间就有温热的泪水溢滚出来。
眼泪湿润了布满皱纹的眼角,从那张苍老的脸上滚落在被褥上。
“阿姨,您别着急!估计是今天没有休息好,您躺着。您别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来瞧瞧。”
小护士心疼地替司灼的妈妈擦拭着眼泪,安抚着她。
“不要!”
司灼的妈妈害怕地拉住了小护士的手,睁大了那双浑浊的瞳孔,恳求道,“不要走……我好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些东西,明明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会好伤心,好伤心……我的心啊,疼死了,就像……就像什么重要的人不在了似的……”
司灼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门边,克制着想要进去的冲动。
妈,我对不起你……
妈,我的心,比你还痛……
你要好好的,抹去你的记忆是为你好,不想你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会好的,等你忘记了以前的习惯,便不会再感觉到疼了。
司灼转过了身子,萧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医院的长廊了,但是妈妈的眼泪,却永远地滴落在了她的心里。
顶着冬日的寒风,司灼宛若游魂野鬼一般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驻足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落在她肩头的一片枯叶……
这世界,似乎也就是这么无聊,并没有以前幻想的那么美好了。
司灼从口袋里掏出了当时卯十先生留给她的一片柳叶,拇指指腹不停地抚摸着叶身,犹豫不决。
如果找到了卯十先生,他会不会告诉自己晔华的致命点在哪里?
如果找到了卯十先生,自己面对这张和晔华几乎相同的脸,能不能保证不会睹物思人。
哪怕思的,只有仇恨!
司灼又将那片柳叶收了起来,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了马路边,直到天黑。
月亮挂在树梢,司灼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依旧坐在路边,冷漠地看着过往云烟。
“坐在这里太危险了。”一道冷冽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司灼的身子怔了一下,攥紧了手指立刻站了起来,转身怒视着来人。
“我不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晔华微蹙眉,不悦道:“你是我的妻,找你也是理所应当。”
“你我冥婚已断,我与你只剩血海深仇,别无其他瓜葛!”
司灼的手指蓦然裹上了一层冰晶,瞪着眼眸,果决地朝着晔华的心脏袭击而去。
晔华双手背后,身形诡异一闪,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司灼的攻击。
他不等司灼再出手,迅速扼制住她的双手手腕,把她的身子从胳膊中绕了一圈,将她稳稳地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放开我!”司灼挣脱不开,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明明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却还是被晔华轻易地左右,太气人了!
晔华眼帘低垂,睫毛缱绻,深邃的眼睛冰冷地看着她的侧脸,完全不理会司灼的挣扎。
他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如果你还想救回落落的话,就听我把话说完。”
司灼的身子顿了顿,撇过头,质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会鬼话吗?”
“你会信的。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晔华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黑色的古装衣衫穿在他的身上很帅气,却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晔华冷睨了一眼过路看热闹的人,直接将司灼带到了附近没人的巷子里。
司灼一直沉默着,双手被钳制住根本动不了,别提找晔华报仇了。
无奈,只能沉默着听他把话说完。
“落落是死于我创造的禁术,魂魄是不会归往地狱的,所以你找到鬼王也不会有办法的。你若是想救她,就去找五大术族的密宝,将落落散落的三魂七魄找齐便可。”
“你害死了所有人,现在还要教我怎么去救落落,不觉得可笑吗?”
司灼对晔华的话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更多的还是仇恨。
“方法我告诉你了,信不信也随你。我还是那句话,人,不是我杀的。找到落落,你便会知道一切。记住,离珺之远一些。”
晔华松开了司灼,不给她转身的机会,直接消失在了夜幕下。
“啊!为什么,为什么?”司灼原地找了一圈,确定晔华真的离开后,才愤怒地喊着。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助地坐在了地上。
明明已经强大了,明明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可是为什么在这个人的面前,她总是这么柔弱。
晔华就站在她的眼前,她却连分毫都近不得。
这就是命吗?她难道永远都报不了仇了吗?
晔华,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