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性命,又如何会冲动行事,任其枉送?”
贺相宜语气平静当中稍显无奈,但枸杞听到的却是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小小贺的仇总归是要报的,但决计不是现在。”
见对方能有如此觉悟,枸杞好歹是松了口气。
“是晚辈多虑了。”
“不。”
贺相宜摇头道,“你心思细腻,心地善良,我很感激。”
枸杞下意识地摆了摆手,随即又问,“听上去贺姐你已经猜到了仇家的身份?”
“何须要猜。”
贺相宜的声音仍是波澜不惊,“精通易容变化之术,擅长蛊惑人心之道,南莽之内首推余山晏家。而论及性情乖戾诡谲,做事不留余地,除却晏语真又能是谁。”
余山?
枸杞一愣。
贺相宜指的别不是他娘的涂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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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
“确有传言余山一脉所修的功法乃是狐妖所授,但随着二十年前晏家灭门惨案的发生,便再也无从考证。不曾想枸杞兄弟年纪轻轻竟是有所耳闻。”
枸杞心道自己哪里是有所耳闻,只不过是上辈子曾有幸看过一部名为《狐妖小红娘》的扑街剧罢了...
涂山(面无表情),我罩的(目光呆滞),懂(歪头)?
枸杞稍稍开了个小差,很快便收回心思,“那个什么晏家正是因为行事狠辣犯了众怒,所以才会被人围剿灭门的对吗?可那个叫晏语真的既然同属晏家,却又为何能够独活下来?”
“你错了。”
贺相宜摇头道,“行事狠辣的是晏语真,而不是晏家人。至于她为何能够独活下来...”
贺相宜给出的答案让枸杞毛骨悚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因当年晏家灭门案的凶手正是晏语真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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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因小小贺之死几近哭瞎眼睛,只能模糊看见站在自己跟前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可当他开口之时却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女声。”
贺相宜表情痛苦地回忆着,语气生硬地模仿道,“贺相宜,嘻嘻...”
嘻嘻。
一点也不好笑。
对方在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冷血,漠然以及对生命的不屑一顾,直教枸杞一阵头皮发麻。
“我极力想要看清楚来人样貌,对上的却是一抹妖异的黄芒,仅仅只是一个瞬间我便不省人事。”
“接下来,我便陷入到永无止境的恍惚当中,似是醒着,又似是梦中。我耳边时而响起家师对自己的大声训斥;时而所见又是大伙采摘枇杷,忙个不停的画面;时而可以感受到小小贺就在我身旁不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摆弄着他的那些玩具;时而又觉得自己孤苦一人,如坠深渊。”
“一天之中,我所能保持清醒不过片刻光景。当然,所谓清醒或许也不过自以为是...但我总归知道自己需得尽快破除晏语真所布置的邪阵。”
“可是太难了,我断断续续尝试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最终所能做到的不过是改变法阵当中一些关键阵枢的摆放位置,尽可能地延缓鬾的养成时间。”
“在这期间,我不是没有向志高他们做出过解释,可他们却为晏语真的妖言所惑,只当我是胡言乱语。不仅如此,他们喂我服下的皆是一些扰乱心智的药物,很快我便再也分不清楚究竟何为虚幻,何为真实...”
你所做一切被人误解,你所言一切无人相信。
直至在无助和绝望当中迷失本心,混淆虚实。
贺相宜的经历枸杞虽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可光是听着便足以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