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18被压制得咳嗽出声。
伤还没好，跟一个为了拿到药一心拼命的人相搏，他胜算并不大。
更何况，从编号来讲，07的实力还排在他前头。
18有些绝望，想从07挡住的臂弯再去看看周时予。可07身子佝偻着，将他眼前的视线完全挡死，除了近在咫尺，已经划开他衣裳，尖端往皮肉里扎的那把勃朗宁之外，再望不到其他。
18拼尽了全力去拦07往下的刀，牙齿紧咬住，齿尖摩挲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他手臂上，额间青筋暴起。
却还是因为长时间的对峙而脱力。
刀柄越发地往下压，刺穿胸前裹着的纱布，避开肋骨，往里头钻。
18能感觉到刀刃劈开血肉，形成压迫。心脏像是感受到威胁，跳动的速度变快。
18眼眶都瞪得发红，可还是挡不住刀尖往里头钻。
疼，疼得眼睛发酸。
他想，他大约是有眼泪了，否则，07不会笑得更怪异。
“18，你别怪我啊。我们是兄弟，但没有兄弟能活，没有药，我可是会死啊。你就当帮帮我，啊，你就当是在帮帮我！！”
18觉得身上这人可能是已经癫狂了，即便此刻他叫喊，07也不可能会停下来。
可他还不想死。
周时予周时予周时予……
到了最后，居然停留在脑子里最多的，还是把他当蝼蚁，不在乎他生死的那个人。
可笑。
哈哈哈哈哈，真可笑。
胳膊脱了力，阻拦07的那股力量散开，07手里的那柄刀没了阻力，只要分秒，就能扎穿他的心脏。
18侧过脑袋，静静地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地上，好像有风掠了过来，带动着尘土在瞳孔前蔓延。
在一片绚烂的灰尘里，他闻到了血腥味。
很浓郁。
很近。
温热的血滴落在他脸上，顺着脸颊往下滑，等滑到耳侧滴落到地上的时候，才变得冰凉。
18有些错愕地转回脑袋。
入眼，就是那染着血的莲花吊坠。
白玉染着殷红的瑕，像落日余烬中湮没的晚霞。
菩提在07脖子上缠绕着，而周时予扯着手串的两端的修长漂亮的手，蓄着的力道散下来。
07收回了去刺他的手，反而双手往脖子上摸过去，想说些什么，却最后只呜咽了两声，一口血从唇角渗了出来。
然后，整个身子栽倒在他身上。
因为倒的位置在他颈侧，离耳朵的位置很近，所以18在此刻还能清晰地听到07身上，还有血在往外流的声音。
“啊，脏死了。这地下室全是血，以后还怎么住人？”
周时予像个没事人似的，将手链从07脖颈上取下来，指尖在金线上轻轻一弹，上面沾染上的血污就抖落大半。
他踢了踢地上躺着的18，“出来时收拾一下。啊，最好是在里头洗完了澡再上去。”
说罢，就抬脚往楼梯上走。
“为什么？”
身后，是18略带哑音的腔调。
他这腔调里含着质问，带着不解，还有一丝，根本藏不住的庆幸。
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
周时予选的是自己。
周时予停下脚步，“什么为什么？是问为什么杀他，还是问为什么救你？”
这个问题明明是一个问题，但周时予却将它拆分出来，换成了两个不同的视角和主角。
18张了张唇，还没开口，话头就又重新被接了过去。
“如果你是问为什么杀他，很简单，因为今日他为了药能杀你，明日，就能为了药捅我一刀。我身边不留这种人。但如果你是问为什么救你……”
话语说到这里，陡然顿住。
周时予停在原地，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望着18，缓缓道，“我不知道。”
18推开身上的尸体，撑着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边擦着身上的血，边往周时予那边走。
“怎么会不知道呢？怎么能不知道呢？周时予，你说句好听的话，会死啊！”
随着人的靠近，那股血腥味也被带了过来。
周时予嫌弃地伸手挡住了鼻子，“再靠近，会死的就是你了。”
18的脚步这才停了下来。
“洗干净了再上来。”周时予这话说完，人就已经撩开袍子，先上了楼。
等18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周时予联系来处理尸体的人已经来了。等他一出来，人就都涌了下去。
周时予换了身衣裳，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电视。
撑住脑袋的那只手上，整条手串已经被清洗干净消了毒，此番静静地点缀在他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就像只是个简单的装饰物。
18朝着人走过去，胆子大了些，坐在了跟周时予相隔不远的同一片沙发上。
“江妄。”周时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18没应，为了假装没听见不被赶走，他还倾身去靠近周时予的茶几上拿了个苹果。没洗也没削皮，就这样塞了一大口在嘴里。
这欲盖弥彰的行为又低劣又蠢。
但很奇怪，他竟没被搅生气。
周时予挑了挑眉，身子后仰，脚架起来，手按在遥控器上，换了个台。
就这么不到两分钟的功夫，18手里的苹果就已经只剩下核了。所以他又拿了一个。
周时予看不出来他有多喜欢吃苹果，倒是看出来他憋着什么别的屁。
果然，拿苹果的时候，18的手从他翘起来的脚上探过来，回来的时候，胳膊有意无意地从他脚背上擦过去。
肌肤与肌肤摩擦的瞬间，热流抚过。
周时予看向电视的视线杀过来。
18继续吃苹果，没打算说话。
地下室的人扛着布袋走了出来，跟周时予打了招呼后离开。
等人一走，周时予就将手里的遥控器丢到了茶几上，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起身离开。
可经过18的时候，手被拉住。
周时予盯着18的手。
那手，刚吃了苹果，还沾着黏糊糊的汁水。
周时予的表情都不好了。
18能察觉到周时予的情绪起了变化，但他并不知道是因为苹果汁。
虽然他怕周时予生气时的样子，但抓着周时予的那只手，却没有松。
“我有话要跟你说。”18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