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地走过,秋已经很深,树叶也已经开始凋零了。
萧汀晔下了朝回到家时,就见谈菀兮倚在榻上睡着了,最近她越来越嗜睡了。
微影进屋时便见萧汀晔坐在榻侧观摹着谈菀兮的睡姿,她当即放轻了脚步,规矩地行了一礼,还没出声,萧汀晔就转眸看她,手指轻轻放在唇边,示意她安静。
二人走至屋外后,萧汀晔才问:“怎么了?”
“太后来了,找夫人的。”
萧汀晔剑眉微敛,顿了一下,才道:“知道了,你让她等着,等夫人醒了再说。”
“是。”
萧汀晔才进屋,就见谈菀兮已经悠悠转醒了,见他,当即要撑起身,“你回来了。”
萧汀晔一步上前扶着她起身,由着她靠在身上,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开了口:“太后来了,可要现在去见她?”
虽然知道她这些天就是为了等太后来的,但见她眉目间全是倦怠,萧汀晔还想想她好好歇息的,让太后等等也无妨。
“睡太久也就累了,出去走走也好。”
“嗯。”
谈菀兮站起身,忽而想起什么,转眸看他,“对了,今日你记得喝药。”
“嗯。”见她关心自己,萧汀晔的笑容甚是明亮,满含暖意地瞧着谈菀兮,跟着起身,手自然地搂着她的腰,似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嘴,“但我总觉着我的身子比你好的,该喝药的那个怎么会是我呢?”
他眸深似海,深不可测,让谈菀兮不敢与他对视,撇开头,只道:“我是大夫。”
“好,我听你的。”萧汀晔笑着收回视线,垂下眼看了看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黑漆漆的药汁,神色不明。
谈菀兮到时,娄太后就坐在首位,冷冷地盯着她走进来,手边的茶已经凉了,她却没有动过一口。
谈菀兮微微一笑,朝着娄太后微微屈了屈身,“给太后娘娘请安。”
娄太后没有出声,眼见着她自己站起来了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直至她兀自坐到了椅子上,方开口:“那封信你是怎么来的?”
谈菀兮抬起头来,笑了笑,如实答道:“信的主人给我的。”
“他给你的?”娄太后有些好笑,眼中的怒便全然化作了唇边的笑,嗓音中噙着嘲讽之意,“他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嗯,被你害死的。”谈菀兮点点头,面上冷冷清清的,出口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跟在娄太后身边的嬷嬷都忍不住瞧瞧瞥向太后,看她的反应。
娄太后面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淡笑了两声,看着谈菀兮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我听说你有个堂妹。”
“……”
“哀家的侄子南下时与你那个表妹情投意合,哀家下旨给他们赐婚了,想来不日他们会入京的。”说完,娄太后淡淡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谈菀兮,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便继续道:“谈菀兮,你很聪明,可到底还是年轻的,你赢不了哀家。”
看着她势在必得的样子,谈菀兮忍不住笑出声,“太后娘娘又岂会是赢家?”
“哀家怎么就不会是赢家。”
谈菀兮从容淡定地与之对视,“太后娘娘不会以为你的心上人,至今心上还有你吧?”
满含讥诮的话,如同锥子一般直接扎进娄太后的心底,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她紧紧攥着扶手的手,这才勉强挡住她的失态。
“你以为这封信当年为何没有送到你手上?”她故意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势必要让她听清,“因为他当时就已经知道了,知道是你要杀他。”
“怎么?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她声音冷淡,透着些许的不悦。
谈菀兮的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但我见过他。”
“不可能!”
“你亲眼看着他死的?还是亲手杀的他?”
见她神情笃定,再一想当年他确实只是失踪,未曾见到尸体,便有这样的可能。
娄太后心中五味杂陈,直挺着的腰几乎是松了一下,低眸喃喃道:“他没死?”
“他没死。”
娄太后猛地一抬头,眼睛瞪得可怕,急促地问:“他现在在哪?”
“他不会想见你的。”
她一声云淡风轻的话彻底让击碎了娄太后的心防,但是太后到底是太后,能坐上这么一个位置的女人岂会简单。
“你让哀家见他,哀家保证不会伤到你那个妹妹,还会保她此生荣华富贵。”她很快就又平复了思绪,淡淡地看着谈菀兮,淡漠的声音后面是刻意隐藏着情绪。
谈菀兮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毛,淡淡地道:“空口白牙,我不信。”
“哀家是太后,金口玉言,岂会诓骗于你!”
谈菀兮沉默地看着她不再开口。
娄太后抚着额头,努力说服自己后,再次落在谈菀兮身上的目光缓和了一下,心平气和地道:“哀家可以下一道旨。”
谈菀兮考虑了良久,在她要发怒前,点了点头,补充道:“一道免死金牌。”
闻言,娄太后被气笑了,抬眸瞪着谈菀兮,没好气地说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她一点也没怕,眼波流转间,勾起一抹笑意,“一命换一命,不值得吗?”
娄太后胸口似是堵了一团气,眯着眼看她,到底是下了决心,妥协地点头,“好。”
谈菀兮听了一点也不意外,抬头冲着她微笑道:“那就等太后娘娘送来了再说。”
“哀家现在便叫人送来。”忽然,她话音一变,冷声道:“可若是你胆敢骗哀家,哀家当即叫人摘了你的脑袋!”
“嗯,好。” 她语气轻松,慢悠悠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