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也没多少，咱们公司有钱。”
沈可欣做不出把银行卡余额给别人看这种事，还劝周启正以后也尽量不要。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个圈子。”
“你怎么光长年纪，不长记性呢。”
“哦对，还长肌肉了。”
沈可欣兀自嘟嘟囔囔，周启正安静听着。
表情很放松，隐隐有点想睡觉。
他靠在沙发上，脚踢到一个小瓶子，里面的药粒咕噜咕噜的响。
周启正瞥了眼，冷嗤一声踢开。
狗屁安眠药，以后都不用了。
什么氯硝安定，阿普唑仑，不如耳边清甜的嗓音来得有用。
如果不是太变态，他甚至想录下来。
每晚贴着耳朵放，伴随着入梦，说不定……
周启正睁开眼，瞳孔中浮现深深的厌恶。
抬手脱了衣服，启动跑步机。
多余的精力就该被消耗，才不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沈可欣看着突然挂断的电话，一脸郁闷。
“工作刚有起色，就要造反了？”
“都敢挂老板电话了，好啊——”
晚上聚餐选择火锅城。
沈可欣提前跟那边联系，他们人多，大堂是不能坐，容易吵着别人。
所幸这火锅城地方大，有专门为庆功宴之类准备的超大超豪华包厢。
就是贵了点。
沈可欣没告诉苏义承，怕他闹着要请客。
他们这么一大波人，少说也要上万。
自己本来就是想给他冲冲业绩的。
沈可欣抱着手机，想给顾慎报备行程。
她已经在家闷好几天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但一想，顾慎那闷嘴葫芦。
“算了，还得我亲自走一趟。”
沈可欣弯腰抱起顾盼，在怀里掂了下。
“宝宝，我们去给爸爸探班，好吧？”
顾盼捏着一块肉泥，两口塞进嘴里含着，捣蒜式点头。
去哪儿无所谓，他得跟着妈妈。
晚上妈妈要聚餐，他听到了。
聚餐回来肯定就回房间睡觉，要是不跟着去，今天到明天早上，他都见不到人。
沈可欣悄悄笑了。
她有自己的小心思。
孩子在，顾慎就不能乱来了。
倒不是沈可欣抗拒不想。
她只是对自己的意志力太清楚。
顾慎一个表情，一个语气，自己就能丢盔弃甲，跟着他一起胡搞。
有个孩子在，也算是提醒自己。
要克制啊沈可欣！
然而沈可欣没想到扑了个空。
一直老老实实在办公室的人，今天突然不老实了。
有助理看沈可欣茫然的表情，过来汇报顾慎的行程。
出卖自家顶头上司，也是毫不犹豫。
“夫人，顾总下午有个应酬，在远郊高尔夫球场。”
“啊，知道了，谢谢啊。”
远郊高尔夫球场沈可欣听说过。
是一些商业成功人士，以及闲来无事的阔少经常去的。
不过比起那里的氛围，漂亮的球童更让人流连忘返。
沈可欣啧了声，听在顾盼耳朵里，多了些感叹的意味。
“还真会选地方谈生意。”
沈可欣也没打算过去破坏什么。
顾慎会不会一手雪茄一手球童，沈可欣比谁都清楚。
那人在商场上，就是个生人勿近，谁碰谁死的样子。
上一世沈可欣在离开顾慎后，听说过不少诸如此类的传言。
比如谁谁谁给顾慎送了个漂亮姑娘，转头被人以贿赂罪名告了。
谁谁谁不小心摔进顾慎怀里，结果转头就见顾慎脱了衣服，叫人把她送去医院检查有没有传染病。
再之后，就是胆子再大的人也知道。
顾慎，除了沈家那个沈大小姐外，可没人能碰。
“走吧可可，妈妈送你回家。”
沈可欣把孩子交给刘姨后，在手机上跟顾慎报备。
【沈可欣：晚上公司有个庆功宴，在苏以承那聚餐。】
顾慎可能在忙，没能第一时间回复消息。
沈可欣也没等，收拾好，换了一身藏青色连体工装衣出门。
高高的马尾束起，走路一甩一甩。
远远看去，活脱脱一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
近看，就是一个高贵冷艳的大美人。
沈可欣坐在副驾，手往前一指：“李叔，出发！”
远郊高尔夫球场。
阳光正好，绿草如茵。
不大的风拂过，插在地上的旗子迎风飘扬。
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挥着高尔夫球杆，仪态姿势都非常好，身上透着股成熟男人的韵味。
举手挥杆间，能见运筹帷幄的英气。
白色小球在地上滚动，最后精准落入洞口。
周围立刻响起掌声和吹捧的夸奖。
“进了进了！”
“恭喜洪少喜提远郊第一投球手称呼！”
“洪少好棒！”
这里声音不小，隔着大半个球场都能听到。
远远看去，一群人跟猴子似的，夸张挥舞着胳膊。
顾慎蹙眉，瞥了眼身旁的人。
“你什么时候这么掉价，来打球都不清场？聒噪得很。”
在顾慎对面，是个有点年纪大中年人。
身材保持得很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一副儒雅知识分子的样。
宫礼寅闻言，偏头看向那边。
“你没认出来？那可是洪金翔老爷子的爱孙，地位高得很，我哪儿有资格把人赶出去。”
顾慎挑眉，没说什么。
宫礼寅是他在国外打拼的时候，在华尔街遇见的一位高级金融分析师。
也教过他一段时间，给他很多启发。
后来他回国，他们各自忙工作，就很少联系。
直到最近，宫礼寅作为光影集团的金融顾问，来和他谈合作。
一个顾问，不至于牵扯到业务上的事情。
但架不住他和顾慎关系好，他又是光影集团老总洪金翔的养子。
于他有知遇，抚养的恩情。
宫礼寅叹口气：“我倒是宁愿你拒绝我，六亲不认，也不想让你淌这个浑水。”
顾慎放下茶杯，淡淡道：“生意场上没有什么浑不浑水的，只有利益。”
宫礼寅一愣，随即摇头笑起来。
“也是这么个道理。”
“你这么年轻，看得倒是挺开。”
顾慎没说话。
没一会，光影集团其他负责人也来了，
打球是次要，这次只是先接触。
江市最近搞改革，城中村那一块会拆迁重建。
但里面住着的，大多是贫穷人民和一些地痞流氓，不是那么好打理的。
而且很多房产产权问题，也比较复杂。
是当初工厂分给员工当福利，产权在工厂。
但工厂情况很复杂，曾涉嫌灰色产业被查抄。
各种事情杂糅在一起，很难处理。
光影集团这次想拿下开发成商圈，但预算不足。
地方太广，必须找人合作收拢。
可据顾慎所知，光影集团也并没有那么诚心。
之所以接下这个活，是想借机笼络政府人员，发展自己的政圈势力。
“顾总，久仰大名了。”
为首一男人，微胖，光头。
笑起来乐呵呵仿佛弥勒佛一般。
顾慎起身，伸出手。
“曹总，你也好。”
顾慎是来谈生意的，但也知道没那么简单。
曹华建手一招，穿着紧身球服的一男一女走过来。
“曹总，顾总。”
两人声音干净，听着脆声声，年纪应该不大。
其中一人走向曹华建，想给他倒茶。
还没碰上，曹华建就拂手。
“今天不用管我，把顾总伺候好了，比什么都强。”
两人又从善如流地走向顾慎。
女生凑近，手握成拳站到顾慎身后。
男生则是弯腰，紧身球服勒出劲瘦有力的一截腰。
“曹总，既然是来打球的，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的好。”
他起身，没给那女生碰自己的机会。
能在这里工作，都是有眼力见的。
看出顾慎的抗拒，女生男生都没再做多余的事情。
规规矩矩捡球擦拭杆，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顾慎来之前换了运动衫，往后打理的头发和灰色长裤完全不搭。
但此刻没人敢说。
顾慎轻轻松松进了几个球，迎来身旁球童的喝彩。
但他本人却不以为意，表情都没变。
唯独转身的时候，眉头挑了一下。
“曹总，你也来展示一下？”
众所周知，曹华建虽然本人酷爱打球，但球技真的很不怎么样。
他爱来，主要是享受这些年轻男女对自己的吹捧和崇拜。
尽管他没有值得崇拜的地方，但他兜里面有。
但凡惦记他兜里面那点东西的，就不会不按照他的心意来。
这个高尔夫球场，也是曹华建猎艳的重要场所。
看曹华建表情僵着，人也没动，顾慎扯了下嘴角。
“怎么，曹总是对自己的技术很没有信心，还是——”
“只是单纯想欣赏一下我的表演赛？”
顾慎后半句话，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他之所以愿意在这个地方，跟曹华建浪费时间。
是因为他看重这个项目。
光影是最主要负责人，自己绕不过这个集团。
不然，就曹华建这种货色，平常顾慎绝对不会见。
曹华建本来还想仗着身后的背景，拿拿乔。
但没想到，顾慎虽然年轻，但还真是狠角色。
一点都不顾念什么甲方面子。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硬，宫礼寅出来打圆场。
“算啦，今天天气不好，不适合打球，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曹华建本意不是谈正事。
他就是个主要负责人，享名誉的。
具体事情，由手底下专员去做。
今天来，主要是想会一会传闻中的临江集团总裁。
杀一杀他那些不可一世的傲气。
但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自己落入了下风。
“今天不巧，我手底下的人都没来……”
曹华建借口想要拖延。
明面对上顾慎，他没什么优势。
可私底下，自己要是卡着时间，不让顾慎提早参与进来，对方也奈何不了他。
“没关系，我猜到了。”
顾慎朝外面入口抬了抬下巴。
“我手底下的人正好碰见你手底下的人，就顺道带过来了。”
曹华建猛地转头。
果然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愕然看着顾慎，表情带着惊恐。
“你你你……”
“光天化日，你竟然就！”
顾慎笑着，眼底冷光乍现：“就怎么？”
“曹总话别说一半啊，容易引人误会。”
以前谈生意，顾慎总是冷脸，该说什么说什么。
谈不到一起，要么别谈，要么你就等着认栽。
但现在不同。
或许是被沈可欣影响，也可能是顺遂的事情太多。
他脸上笑容多了，谈生意也不再如以往一样，咄咄逼人。
只是，在他对立面的人，仍旧没有感受到多少温柔。
反倒是觉得这人越来越疯魔。
跟那笑里藏刀的神经病似的。
曹华建久久没有说话，在顾慎眼神震慑下，下意识吞咽着口水。
宫礼寅以前就见识过顾慎的本事。
如今时隔几年再看，还是叹为观止。
他就疑惑，这位是怎么做到，年纪轻轻，就这么大的气势？
都快赶得上老爷子黑脸的时候了。
宫礼寅按着曹华建的肩膀，算是提醒了。
“曹总，生意要紧。”
“生意没谈成是小事，老爷子生气，气坏了身体，咱们责任可就大了。”
曹华建是洪金翔儿媳妇那边的人。
他能进光影集团，也是花了不少关系，又沉淀多年。
如今正是升职的关键时刻，洪金翔本来就看他不顺眼，想把他踢出去。
曹华建深吸口气，知道和顾慎不能硬碰硬。
“好啊。”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先谈正事。”
几人从室外挪步里间的小茶室。
洪少光又进了一个球，收杆的时候往后瞥了眼。
看见曹华建身后跟着的那群人，皱起眉头。
“洪少，你看什么呢？”
旁边有同龄人笑着捅他一下：“什么比身边的帅哥美女还要吸引人？”
洪少光朝那边抬着下巴，问：“顾慎，你听说过吗？”
他常年在国外，对公司的事情也不怎么清楚。
但洪少光知道，自己那舅舅，今天可不是来公干的。
可刁难人没成，现在好像还被摆了一道。
这可不多见啊。
那人嘴角抽了下，一脸便秘的表情。
“你问他做什么？”
“他可不是个好人。”
这话让洪少光都忍不住笑了。
“好人？”
“我们这几个里面，又有谁是好人？”
欺男霸女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做。
身居高位，享受着权力和钱财带来的荣光，自然要比人高一等。
那人却摇头：“我们那些事，在顾慎眼里，都是小打小闹。”
大概是怕被人听见，转头给顾慎告状，那人凑近，小声说给洪少光听。
“这人以前是顾氏的一个私生子。”
“顾氏当年何等风光，如今又是什么光景，你知道的。”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那人越说越来劲儿，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倒腾出去。
“设计自己亲叔叔出车祸，把人逼出国外。”
“恶意收购，逼得顾氏员工大多半跳槽辞职，这些都是小儿科。”
洪少光侧目，更好奇了。
这都是小儿科，那真正的“坏”，又是什么？
那人继续说：“我听说啊，他现在的老婆，之前是被他强制娶进门，然后囚禁在家三年，逼迫她生下孩子。”
“还弄疯了想要帮他老婆逃跑的继母和继妹。”
“而且连他老婆暗恋的那个人，如今也被强制关进精神病院，每天无休止的折磨。”
洪少光听完，也有些惊讶。
“为了一个女人，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
“那确实是挺坏的。”
不过听完，洪少光倒是对顾慎那个老婆有点好奇了。
“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能把这样的人勾得发了疯成了魔。”
旁边人一听，好心劝告。
“你刚回来，可能不太了解情况，还是别轻举妄动了。”
“顾慎那老婆啊，谁动谁死。”
洪少光在国外野惯了，这些话对他形同虚设。
男人摆好姿势，挥杆打出一球，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态。
“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死。”
“顾慎的老婆，有趣，有趣。”
随后偏头，对一直站在自己旁边，静默无言的保镖道：“去给我查，顾慎那老婆最近所有的行程。”
他倒要看看，自己和顾慎那个阴晴不定的恶人，到底谁更有魅力。
说不得，自己还要当一回救美人出火海的英雄呢。
洪少光扔了球杆：“没心情打了，你们玩吧。”
他要去会会那个有本事的女人。
路过刚才曹华建等人待的地方时，看见一个球童拿着手机，急匆匆要进去。
“站住。”
洪少光叫住他，手搭在球童肩膀上，顺着脖颈往下摸。
最后在男生羞红的表情中，一把抽走他拿着的黑色手机。
“这谁的？”
为了确保客户的隐私安全，所有球童和工作人员，进出时都要进行检查。
身上一点电子产品的痕迹都不能有。
一旦被发现，就不是被辞退那么简单了。
之前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带了一个隐形的录音器，当场被打断手脚扔在马路上。
差点让避让不及的车辆给碾成肉泥。
那之后，有血淋淋的前例摆在这，再也没有人敢动歪心思。
“手机是刚才那位顾总的，掉在沙发缝了。”
球童有些着急：“我现在要给顾总送进去，您还给我吧洪少。”
球童软着声音，隐隐带着哭腔：“要是客户的手机在我这里出了问题，我会死的。”
洪少光笑了声，拍拍他侧脸。
“别急啊，我认识那位顾总。”
“看见跟他说话的人没，那是我亲舅舅。”
这些富家子弟的身份，球童一知半解。
一听是亲戚，他就没那么着急了。
洪少光朝茶室走：“我正好要过去打招呼，帮你送进去。”
“你也知道顾慎的脾气，他不喜欢外人碰自己的东西。”
球童一想到男人眼底的冷漠，和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有些犹豫。
“好啦，放心吧，出了事洪少给你担着。”
洪少光别的不会，哄人的本事那叫一个顶呱呱。
他几个轻拍和揉捏的动作，球童立马红着脸把手机的事情抛之脑后。
粘腻地亲了亲洪少光的掌心。
“那洪少可别忘了。”
洪少光当着球童的面进去了。
他确实要去跟曹华建打个招呼，他妈特意交代过的。
“舅舅，走了。”
洪少光就在门口站了会，看到曹华建点头，转身就走。
不过视线曹华建对面坐着的矜贵男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看着挺正经的一个人，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这么病态。
顾慎察觉到那道探究打量，和隐隐透着莫名兴奋的视线，轻飘飘看过去。
洪少光一点没见收敛，朝顾慎挑眉勾唇。
随后施施然离开。
顾慎没把这种小儿科的挑衅放在眼里。
一个连实权都没有的少爷，废物而已。
顾慎的手机有密码，洪少光左右看了看，交给旁边的保镖。
“去，找个刷机的，给我弄开。”
保镖接过手机离开，他不会劝洪少光适可而止。
服从一切命令，就是他需要做的。
火锅城。
还没有到营业时间，客人稀稀落落。
都是想提前来，错开吃饭高峰期的人。
沈可欣是这里的老熟人，从门口的迎宾到总经理，对她都非常熟悉。
一进门，就有人跟着伺候。
沈可欣直接去了自己订的包间，然后让人拿菜单过来。
作为东道主，怎么说也要把菜系安排好。
火锅城能吃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多了。
从街头小吃，到星级厨师的艺术餐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
“热食就按招牌的来，冷食的话，偏辣口一点。”
公司那群人都是无辣不欢，沈可欣也是。
“还有甜点，每个都上，做成小份。”
经理在旁边亲自记录，差不多弄完，也半个小时过去了。
沈可欣细心到饮品喝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是公司第一次大型聚餐，怎么说也要让大家吃尽兴。
墙上的指针一点点挪动，人也跟着慢慢来了。
因为孙昀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大家都要自行打车过来。
距离远近，导致来的人也有快有慢。
沈可欣看着第一个进来的人，笑了下：“糟糕，失算了。”
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没让人准备餐前小零食。
进来的是个戴着白色镜框眼镜的小姑娘。
别看长得嫩，但却是个实打实的技术人才。
“你先坐，我让人送点小零食上来。”
女生不好意思，叫住沈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