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簇拥着圆月升起时,医院的VIp病房里,传来小孩子凄惨的呜咽声。
“麻麻,窝要麻麻。”简遇之窝在简言之怀里哭个不停,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着,他红着眼睛指责道:“都怪粑粑,粑粑差点儿把麻麻害死了,窝讨厌粑粑。”
一向稳重的简言之也忍不住出言责备道:“爸爸明知道妈妈没吃午饭,肠胃又不好,为什么还要带她去吃那么辣的串串?”
这次,连贴心小棉袄简愔之也不站简尧山这边了。她依偎在江时远身上,狠狠瞪了他几眼后,“哼”的一声扭开了脸,心中的不满和愤懑显而易见。
被几人围攻的简尧山深刻检讨道:“是爸爸错了,但是爸爸真的不知道妈妈肠胃不好。”
他单知道郁棠喜欢吃辣,却不知道她已经不像读书时那般能吃辣了。
“那说明爸爸一点儿都不关心妈妈。”简愔之鼓着小嘴,碎碎念道:“爸爸眼里只有工作,根本没有我们。”
心中有愧的简尧山没有出声辩解,只是心情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郁棠。
他以为自己做的够多了,但其实远远不够。
“简叔叔,郁阿姨,没事吧?”老实讲,江时远也很生气,毕竟比起简尧山,他明显更亲近郁棠。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没有资格和立场像简遇之他们那么放纵。但他真的很关心郁棠,这才没忍住问出了声。
简尧山摇摇头,回道:“还好,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输两天液就没事了。”
“爸爸,这次真的是你错了,等妈妈醒了,你一定要向她道歉。”简言之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批评道:“妈妈说过,做错事的人只要真心实意悔过了,还是可以被原谅的。”
就像他,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但在他真心悔过后,妈妈、弟弟和时远都原谅他了。
他不希望爸爸像过去的自己一样,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回不了头。
“妈妈可能,不会原谅爸爸了。”简尧山摸了摸大儿子的脑袋,声音微涩道:“爸爸犯下了弥天大错。”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郁棠能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不要那么坚决地离开他。
“弥天大错,是很大很大的错吗?”简遇之双臂展开,画了一个自以为很大的圈,迷茫且天真地问道。
简尧山抱起一嘴一句“讨厌你”的小儿子,苦笑道:“比这还大很多。”
脑容量有限的简遇之想不出来是多大的错了,他下意识看向大锅锅,想要向他求助,却发现麻麻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麻麻。”他急得踢了简尧山两脚,手指着病床大喊道:“粑粑,麻麻醒了。”
身体异常虚弱的郁棠勉强睁开沉重无比的眼皮,疲惫道:“那是因为你太吵了。”
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似的,在她耳边歪歪个不停。
小心眼的简遇之好脾气地原谅了她的无礼,还一马当先挤开所有人,一个猛子扎进她怀里。
“麻麻,你都不知道,窝好害怕呀。”他伸出小胳膊牢牢抱住郁棠的脖颈,小身子一扭一扭地诉说着自己的心酸和委屈。
本来还十分感动小儿子爱意的郁棠,还没来得及安慰他两句,就觉手背一痛。
很好,输液吊瓶被小儿子蹭回血了。
简尧山见状,赶忙伸手要抱简遇之下来,可偏生他这个不省心的,还搂紧了郁棠不放。
“不要,窝要和麻麻在一起,窝是男子汉,窝要保护麻麻,再也不要粑粑伤害麻麻了。”他超大声冲着简尧山嚷嚷。
“简遇之,你再不放开我,你妈真的要噶了。”浑身无力的郁棠承受不了他沉重的身躯和爱,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
“那好吧,麻麻要快点儿好起来哦。”简遇之不情不愿下床后,还不舍地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窝给麻麻暖暖手。”
嘻嘻,他现在一定是麻麻心中最乖巧懂事的小孩子了。不愧是他!
“笨蛋锅锅,现在是夏天,用不着暖手。”简愔之毫不客气地推开二锅锅,殷勤地端着温水送到郁棠嘴边:“麻麻喝水水哦,喝完水水就不痛痛了。”
“谢谢愔之。”郁棠就着小女儿的手喝了两口温水后,觉得四肢百骸都温暖了起来。
“爸爸,快向妈妈道歉。”简言之轻声问候过郁棠后,就迫不及待拽着简尧山来到她病床头,严肃道:“快和妈妈说你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把她害进医院了。”
四个崽子的八只眼睛齐齐盯住简尧山,似乎只要他敢说个“不”字,就会遭到围殴。
“抱歉郁棠。”一向厚脸皮的简尧山此刻也有些许无地自容了,他弯腰直面郁棠,柔声道:“等你好起来了,怎么罚我都行。”
郁棠闭上眼睛不愿看他,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若是让她大度的原谅简尧山,她做不到。可若是彻底和简尧山闹掰了,孩子们怎么办呢?她第一次这么优柔寡断。
“一定是粑粑的道歉不诚恳,所以麻麻才不愿意原谅粑粑的。”简遇之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炸毛道:“粑粑你要真心些才行。”
简尧山是很想真心的求郁棠原谅的,但当着孩子们的面,有些话他真的说不出来。
“姐,你怎么了?咋回趟家还进医院了?”风尘仆仆赶来的郁昙,及时解救了两个尴尬的大人。
见着血缘亲人的郁棠,再也控制不住压在心底的委屈。
她不想在孩子们面前失控,努力平静道:“简尧山,你先带孩子们出去吧,我有话要和郁昙说。”
简尧山欲言又止地给郁昙使了个眼色,这才领着四个依依不舍的孩子出了病房。
“姐,到底怎么了?”只知后果不知前因的郁昙,在接收到简尧山的眼色时,也是一头雾水。
郁棠握紧妹妹的手,哽咽道:“你之前说我离婚了会养我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比真金还真。”郁昙举起手指发誓道:“但你至少得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嘛?”
“我,我不想和简尧山过了。”郁棠靠在郁昙身上,委屈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