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纾亦,不准捡,我不要了,你别捡。”
火焰在油漆桶中噼里啪啦地作响,文件都化为了灰烬,而那条令她珍视的项链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里面,
少女的哭声就像一把刀架在傅纾亦的心头不停地凌迟,他凝着她的双眸,薄唇勾了勾,语气轻松地安慰着:“闭眼睛,不看。”
“不!”童绾挣脱不开手脚,她摇头如拨浪鼓般,眼泪布满了脸颊。
火焰烧的很旺,男人的脊骨仿佛被什么压住一样轻轻地弯了下来,他单膝跪在了地上,任由地上的脏水浸在西裤上。
他甚至顾不上摘下那串佛珠,修长的指尖不疾不徐地朝最炙热处靠近,却异常坚定。
灼热感过后是难掩的痛意,一瞬间,傅纾亦感觉到了皮肉剥离的疼痛。
可怕小姑娘担心,他愣是眉头都未皱一分,直到从火焰中勾出了那条项链,额前已经溢满了汗珠。
童绾很喜欢傅纾亦的手,在以前的平常午后,她总会躺在他的怀里,要他双手执着她爱看的书,而她的注意力不在书里有趣的故事,而是男人如艺术品般的手。
把手从火焰中抽离,傅纾亦疼得踉跄了一下,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晃了晃挂在指尖的项链,如释重负地笑道:“找到了。”
男人的手已经被烧的皮开肉绽,鲜红的血不停地滴落在地上,连着他那串视若珍宝的佛珠都沾上了血。
童绾秀眉微拧,眉宇间仿佛承着无尽的痛苦,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呼吸都逐渐有些困难,挖心的疼令她开口说话都有些颤抖,“傅纾亦,你疯了吗!?”
震惊的不止童绾,洛楚知道傅纾亦在意童绾,却不知道他在意的可以为了她不顾自己。
震惊之余,是无尽的愤怒。
洛楚笑了,笑声越来越诡异,她的枪口直直抵着童绾,“真是令人感动啊?”
“但你们不会以为,我真会放过你们吧?”
童绾的情绪已经接近了崩溃,尤其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受伤,她突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后脑勺往后一撞,“放开我!!”
这一撞直接撞到了眼睛上,洛楚感觉到一阵吃痛,“啊!”
而趁着这个间隙,傅纾亦直接上前搂住了童绾,随后一记飞踢,踹掉了女人手中的枪。
枪落在了傅纾亦的手上。
“开枪啊?傅纾亦你要杀了我吗?”
望着那黑乎乎的枪口,摔倒在地的洛楚爬了起来,她的表情诡异,嘴角是笑着,可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流。
在商界混摸打滚那么多年,一条命罢了?
但傅纾亦却不想当着童绾的面做这些事,他要她的世界永远干净。
却不曾想洛楚一直接拿起了门后的铲子,高举了起来,发疯般朝她们冲来。
“你们去死吧!”
傅纾亦心口一个咯噔,血肉模糊的右手牢牢握住了那把枪,他的左手捂住了少女的双眼,右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不怕。”
砰——
枪声惊乱了窗外的鸟儿,一切又归于沉寂。
——
童郁伤的很重,额头缝了针,脸颊也肿了,但更严重的是心里的创伤,他目睹了那一枪。
从醒来之后,便是一直哭闹着要姐姐,童绾忙将他抱在怀中,安慰着。
“没事了,对不起对不起,郁郁对不起。”
童郁死死地搂着姐姐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我看到那个糖果阿姨....她是不是死了?”
死?
童绾不知道,她只是搂紧弟弟的力度又重了几分,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
“都怪姐姐,如果姐姐的脚没有崴到就可以陪着你一起,这样你就不会被带走了。”
童郁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而这的哭声还没哄好,门口又传来了呜咽声。
童郁探出脑袋,“是谁?”
这一探脑袋,傅熙茜看到了小孩额头的白色绷带,眼泪落得更凶了。
“呜呜呜呜,郁郁,对不起!”傅熙茜一哭就会撇嘴,豆大的眼泪不停地落下,她直接把人从童绾的怀中扯了出来,“对不起,都是我没看好你。”
童郁虽然很疼,但还是很懂事地安慰着傅熙茜,“没事,姐姐,郁郁不疼了。”
可正是童郁的懂事才愈发让傅熙茜内疚,一开始的呜咽声逐渐发展成了不可控制的程度,嚎啕大哭。
“对不起啊!都是姐姐的错!”
傅熙茜这么一哭,童郁倒是哭不下去了,那双小手慌乱地抹着她脸上的眼泪,“姐姐,我没事,我不疼,你别哭了。”
“怎么会不疼啊?”傅熙茜撇着嘴,哀嚎着,“一定很痛啊!”
童郁:“不痛不痛!”
这滑稽的一幕令童绾安心了不少,她目光转向门外,也不知道傅纾亦怎么样了....
傅熙茜看出来了小姑娘的心不在焉,她眨了眨眼,提醒道:“我小叔还在包扎呢,就在楼下。”
童绾实在放心不下童郁,傅熙茜拍着胸膛,发誓道:“放心吧!这次我上厕所都带着他!”
童郁认真地纠正道:“姐姐,不行了,我姐说了男孩子不能去女厕。”
傅熙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个人小鬼大的还怪有礼貌的。”
几句玩笑话,小朋友也不再那么上心了,傅熙茜赶紧眼神示意着童绾。
童绾点了点头,悄然地离开了病房。
傅纾亦的手烧伤的很严重,皮已经烧的绽开了,能看到血淋淋的肉,医生一边处理着伤口,徐助理在一边汇报情况。
“学校那边和营地那边的领导提出高额赔偿,对此事负责到底。”
手掌心火辣辣的疼,傅纾亦忍得声线都在颤抖,不屑地勾唇,道:“负责?”
“都这样了拿什么负责?钱吗?不缺。”
“按正常流程走,一切资金撤出来,以百川集团名义向相关部门投诉。”
“明白。”徐助理点头,犹豫了几秒钟,说道:“还有,洛小姐,死了。”
啪—
门外传来了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傅纾亦和徐助理的眼神对上,徐助理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的那一瞬,徐助理愣了一下,“童小姐?”
“徐助理。”童绾眼睫下垂,掩去了眸底的一抹慌张,“傅先生好些了吗?”
傅纾亦刚好包扎完出来,他小心地托着手腕,“ 童郁怎么样了?”
男人宽厚的手掌此刻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童绾看一眼便想到了那炙热的火炉。
眼眶悄然地发热了,童绾吸了吸鼻子,“吓到了,但好了些。”
眼见着情况不对,徐助理有眼力见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带走了医生。
没有旁人在,童绾的眼泪憋不住了。
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极了讨不着糖吃的小孩儿,傅纾亦内心坚硬的顽石都在此刻一点点柔化,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右手动不得,便伸出了左手,语气像哄小孩一般,问道:“过来,我抱抱?””
童绾没有上前抱他,她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你可以不可以不对我那么好啊?我拿什么还你啊傅纾亦?”
“那是火炉啊,那是真的火啊!如果....唔!”
喋喋不休的话被封在了冬日的热吻中。
童绾美目圆瞪,她恼怒地捶了捶男人的肩膀,可男人却没有半点松开他的意思,左手紧紧地圈着她的腰。
眼泪混在这个吻中,苦涩中夹杂着甜意。
半晌,少女妥协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抵着他肩膀的十指悄然地攀到了后颈,而后穿插入茂密的发缝,加深了这个吻。
她被迫地仰着头,呼吸逐渐紊乱,男人才堪堪地离开了她的唇。
他抵着她的额,眸色沉沉,嗓音嘶哑地述说着心里话:“那就留在我身边。”
甘愿地,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