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娘端起茶来喝。
在她心里,谢大娘子和杨家自然是败落的越快越好。
她并不在意谢大娘子,但谢大娘子手中的泥炉和小报却是她都想要的。
一个商贾手里攥着这样的东西,只会引来灾祸。
再说,谢大娘子凭什么?
一个被掠卖来的女子,若是在高门大户,早该一死了之。哪里来的脸面还操持中馈,染手小报那样的东西。
想到这里,刘二娘皱起眉头。她让人打听了,“大名府小报”几个字是童子虚让人帮忙写的。
请的人是谁?别人不知晓,她却已经猜到……
那个人极有可能是王晏。
童子虚也是个拎不清的,仗着和王晏有些交情,竟然求他做这种事。却没有仔细想想,这种东西弄不好了,可是要丢了王氏颜面。
他童子虚有几条命,够赔给王氏的?
她恨不得将大名府散出去的小报都收回来,让那书局交出刻板。
可她却也没有立场这般做。
贸然出手,反而弄巧成拙。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谢玉琰不敢再印小报,然后她再旁敲侧击提醒一下童子虚。若是还想要继续办小报,就写些好文章,将来在王氏面前也能交待过去。
她可是清楚王氏一族的事,有个王氏的女子嫁人不到一个月,夫婿急病过世,她便跟着殉了夫,因此还得了朝廷的旌表。
可见王氏一族的礼数。
王晏岂能跟一个寡妇有所牵连?
她帮着王家处置了此事,不求王氏会感谢她,但总归能借此拉近两家的距离。
“二姐姐,你在想什么?”贾四娘道。
“没想什么,”刘二娘故作姿态,端起茶吹了吹,然后啜了一口,“瞧着你喜欢那泥炉,就搬去你屋中用吧!”
贾四娘一脸欢喜:“二姐姐不用?”
“两日之后,谢家就会送新的来,”刘二娘垂下眼睛,“不过就是个粗劣的小东西,用几次就没了意思。”
贾四娘听得这话,笑得合不拢嘴。
泥炉太不好买,她以为两天之后才能拿到一个,没想到今晚就能搬回屋中,有了这东西她明日也不用出屋了。
贾四娘带着泥炉离开,刘二娘不禁嗤笑一声,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这么想着,她再次打开匣子,将里面的小报拿出来看。
那些东西算什么?真正值得反复琢磨的,是这几个字。
……
谢玉琰这两日过的尤为轻松。
杨家女眷都聚在祖宅里做吃食,各种各样的面条晒在院子里,还有蒸的米糕、泡酒做豆腐。
张氏给孩子们做了胶牙饧,然后还用木签裹了大大的一个塞进她手中。
谢玉琰前世见过这些,却没吃过。
现在……
她往身边看去,杨氏的娃娃们都蹲在那里,手中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东西。
两根竹签在手中扭一扭,然后被娃娃们塞进嘴中。
娃娃们“啧啧”地舔出声,唯有她拿着没动,可能发现她与大家不同,一双双眼睛就都盯在她手上。
不得已,谢玉琰也学着他们扭一扭,然后再张开嘴……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甜,仔细尝尝,反而意外的好吃。
几个孩子见状笑起来,露出了嘴巴里的豁牙。
“可不能吃那么多,”张氏嘱咐着孩子们,然后看向她,“你也是,会坏了牙。”
谢玉琰不禁觉得好笑,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提醒这些。
“明日一早我还要出门,”谢玉琰晚上时告诉张氏和杨钦,“早些歇着吧!”
杨钦有些跃跃欲试,张氏露出几分紧张的神情。
谢玉琰一如往常般平静,抱起了溜达过来的狸奴,向内室里走去。
明天谢家的泥炉就烧好了,她怎么也得去凑凑热闹。
……
谢崇海天刚亮就起身,吃了一碗面条,就往陶窑上去。
坐在马车上,谢崇海揉了揉眉心,连着查了两日的账目,还真让他发现了许多端倪。光是每年购置的瓷土就有很大出入。
瓷土便宜的时候买的少,贵的时候反而进的多,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崇海怀疑这里面几百上千贯银钱,都被大哥拿出来给了谢七。
马车停下来,谢崇海立即走出车厢,陶窑的管事已经迎出来。
“怎么样?”谢崇海问道。
管事满脸笑容:“刚从窑里拿出来,我瞧着都很好,等一会儿要让工匠验一验,若是没问题,就能送去铺子了。”
哪里还用送去铺子?选出品相好一些的,直接都拉去刘家。
刘家自己用,剩下的赏赐给下人,反正有这一窑,他们就算交差了。
谢崇海向里面走去。
管事这两日一直提心吊胆,就怕火一熄,拿出来的泥炉都是坏的,幸好只有十几个不能用。
其余的不过就是些不起眼的小瑕疵。
反正这种泥炉,不似瓷器那般精贵,这点问题委实算不得什么。
“刚摆在这里,您看看。”管事献宝似的,指着屋中的泥炉。
管事话音刚落,就看到苗顺几个人走过来,这些人准备再仔细查验一番,管事皱起眉头向他们使眼色。
这种时候,就别来凑热闹。
“二老爷,”苗顺却没有理会管事,“我们来看泥炉。”
泥炉是几个工匠送进窑中烧的,到底有没有烧好,他们要查了才知晓,方才看了几只变形的泥炉,他们都怀疑窑中的火候不太对。
谢崇海目光落在苗顺身上,然后皱起眉头,前几日就是苗顺带头生事,这是又要做什么?
两个人对视一眼,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谢崇海正要说话,就看到管事跑过来道。
“二老爷,杨家那位谢大娘子来了。”
谢崇海听得这话不禁一怔,谢玉琰来做什么?八成是来打听消息……
“与她说,”谢崇海道,“我今日忙碌,顾不得待客,让她另寻时间,递帖子去谢家。”
管事抿了抿嘴唇:“老爷,谢大娘子不是来见您的。”
说着顿了顿,声音也小了些:“她来看我们烧制的泥炉。”
谢崇海看向管事:“你说什么?”
管事只得接着道:“她还带了县衙的人一同前来,说是……说是要帮我们验货。”
谢崇海片刻后冷笑一声:“我就没听说过一个外人,跑到这里对我家的陶窑指手画脚。”
管事道:“我也这样说,自有二老爷做主,可那谢大娘子说……”
管事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随之响起。
“烧制泥炉的法子是我教的,泥炉烧得好不好,自然要我来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