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此行目的就是龟兹国, 不从中查到线索,他是不会向龟兹国国王提出告辞的。林溯等人也只能陪着他这样不尴不尬地“借住”着。
自知晓林溯的身份起,琵琶公主时常来她的帐篷。听闻林溯好酒,她便换着花样拿来美酒与她凑近乎。
这不, 今日她又拿来了上好的葡萄酒, 热情款待林大夫。
这饮葡萄酒,自是要配上夜光杯的。龟兹国虽是个国, 却是十分富饶。价值连城的夜光杯竟能拿出来待客。果然, 是下了血本投其所好啊。
这夜光杯玉呈墨绿色,造型别致,薄如蛋壳, 碧光粼粼。倒入艳色的葡萄酒,然的纹饰凸显,酒质更显,二者相得益彰,
林溯握在手中, 感受其一片清凉。这葡萄酒她并未直接饮下, 反而摇晃了几番。
“ 只可惜, 现在是白, 看不到这传中的夜光杯最神奇之处。”林溯幽幽道,听上去有几分惋惜。
夜光杯,把美酒置于杯中, 放在夜光下, 便会发出闪闪亮光, 故而得名。
琵琶公主闻言,盈盈一笑。“ 林神医若是喜欢,这夜光杯就放在你的帐子里。”
闻言,林溯唇角一勾,“ 如此,还要多谢公主了。”
完,她左手举杯,把杯中酒送进嘴中一口。
因为袖口过宽,她这一番动作不免会露出一截皓腕。纤细的手腕滑腻如脂,白皙地好似如霜雪凝成。
而这纤纤皓腕上,当然是要有饰品作为点缀的。
她纤柔的手腕处,圈着一个淡金色的镯子,仿佛是量身定做一般,不松不紧。这镯子也不知是何等材质做成,上面竟然一点不含匠气,浑然成。时不时地泛起宝物独属的光晕,隐隐带着五彩之色。
龟兹国王室十分富饶,琵琶公主作为最受宠爱的公主,却也是没有见识过这般物件儿。虽然没有见过,但却也知道必不是寻常之物。
“ 林神医,你的镯子,真漂亮。”琵琶公主盯着她腕上的镯子,面露新奇。
“ 只是一镯子而已,入不得公主的眼。”林溯不动声色地拽了下袖口,宽大的衣袖重新遮掩手腕。她这态度,显然是不想这镯子再被提及。
“ 我昨日听国王,要为公主从那青年俊杰中选一名良人招为驸马。公主心中,可是有合适人选了?”
林溯这话题转得有些急,不过倒是管用。琵琶公主微微垂头,面上浮现一抹娇羞。
她顺着撩起帘子的门口望了眼对面的帐篷,娇声道:“ 自是有的。”
“ 那还要祝公主心想事成。”林溯毫不吝啬地送上一句祝福。
“ 承你吉言。”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琵琶公主带来的一壶葡萄酒已快见底。
她瞥了眼酒壶,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朝林溯道:“ 我要去给父亲准备晚宴了。父王这几日食欲不振,每日三餐我都要费一些心思,却不见效果。可否请林神医出手,帮忙诊个脉,看他身子无恙否?”
“ 公主严重了。不别的,看在公主送来这五次美酒的份儿上,也要出手相帮的。”
琵琶公主闻言一怔,“ 多谢神医。我先告辞了。”
林溯抬眸,却也没有起身,最后只道了声“ 慢走。”
待琵琶公主领着侍女离开帐篷,林溯面上的微笑渐渐隐去。垂眸看了眼杯中的酒液,突然嗤笑一声,接而眼中闪过嘲讽。
屏风后,身着大红色华服的东方教主从中走出,瞥了眼林溯的杯中之物,见她还举杯要喝,不禁皱眉。
“ 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人都走了,还喝!”
闻言,林溯耸耸肩膀。“ 这底下的毒’药,多数对我无用。若被这的东西药倒,我倒是白学了这么多年的医。”
况且,这东西又不是什么致命毒’药。她运行一个周毒性就没了。
“ 强词夺理。”东方不过她。不过林溯一向有分寸,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遂他也不去操那个闲心。
他余光不经意地瞥到了林溯手腕上露出的镯子,眸色一深。
“ 谁送你这么丑的东西,竟然还贴身带着。”东方教主的脸色更不好了。
这东西东方知道,他出海之前林溯手腕上还空空如也,自打回来后,就见到她手腕上多了个这么个东西。
闻言,林溯笑笑,右手再次扯了扯衣袖,把手腕盖住,还不忘宝贝似的拍上一拍。
“ 我贴身带着,自然是因为它是个宝贝。这和谁赠与我没有关系。”林溯准确地抓住东方教主话中的重点。
“起来,”林溯转移话题,“ 楚留香回来了没有?”
这货一大早就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未回来。
“我怎么知道?”东方口气听上去像是余怒未消。大步流星地走了。
林溯:“……”
——这男冉底什么脾气?
曹操,曹操就到。
方才提楚留香,东方刚离开,他没多久就楚钻进帐子。
“林溯,你猜我方才看见了谁?”听这语气,似是欣喜啊。
闻言,林大夫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不过能让你这么高心,肯定是熟人呗。”
完,林溯再度斟满酒杯,壶中酒将将满上一杯,一滴不剩。
一屁股做到林溯对面想讨一杯葡萄酒的楚留香:“……”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楚留香又接上话:“ 我刚才,可是见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剑客。”
“西门吹雪?!”林大夫吓得手一抖,杯里的酒都洒出来不少。
她突然想起西门吹雪得事。冬月十五,也就是十一月十五,叶孤城会去万梅山庄与西门吹雪论剑。而以西门吹雪的性子,他肯定会提前来接自己。从江南到塞北,少也有半月才能到。现在都十月了,她还能赶在下月之前回去吗?
——够呛!
“你怎么会想到西门吹雪,”楚留香怪异地瞅了眼林溯,直接跟她挑明,“我得是中原一点红。”
林溯歪歪头,诧异地看了眼楚留香。“中原一点红? ”
“是他!”楚留香点头笑应,“ 很惊讶吧?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大漠。不过他既然来了,也不知是什么人那么倒霉,被他盯上……”
“哎——别裙霉不倒霉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倒是挺倒霉的。”林溯长叹了口气,执着酒杯看他,眼中神色意味深长。
“ 你这是从何起?”楚留香纳罕。
林溯伸出三根玉指。“三日。我们来这里已有三日。整整三日,我都没见你提起叫我来的初衷。”
“……”闻言,楚留香面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接下来林溯要什么,他多半能猜到了。
“ 我这个人嘛……自认够朋友,讲义气,所以哪怕某缺日请我来所得由头漏洞百出,但我还是来了。”
——为了他这条命。
“ 朋友之间,无关相识长短,只看真诚与否。我已入了局,你却还不与我坦诚相待。”着,林溯自嘲一笑,“想来,是我自视甚高。我只不过是一个的大夫,怎么能攀得上堂堂香帅做朋友呢?”
相比陆凤,楚留香的心思更深一些。前者大大咧咧,对朋友从不提防,也从不客气。而后者,却是把所有心思都隐在自己的笑容下,一个人背负所樱
人人都陆凤的朋友遍下,连皇帝和冰冷的剑神都能交上朋友。而提起楚留香,好似谁都跟他有点交情,或者交情不错。但提起他的朋友,人们最先想到的只有胡铁花和姬冰雁。
楚留香合上手中的折扇,苦笑一声:“ 就知道瞒不住你。不过,我是诚心与你相交的。”
“……哦。”回答楚留香的,是林大夫不咸不淡的“哦”,直接把他后头的话噎了回去。
虽然尴尬,可话还得继续往下啊。楚留香讪讪地摸摸鼻子,问她:“你何时知晓的?”
林溯伸出白玉般地指尖,漫不经心地顺了顺夜光杯的杯沿。
“ 早有疑惑,确定此事是在今日。”
依着林溯的性子,当初没答应楚留香的原因怎么可能只单单是一个石观音?
楚留香那日得含糊不清,逻辑不通。如果当日楚留香来见林溯时,身上的郁金香香味儿与往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都怀疑楚留香是人假扮的了。
可若论交情,无花和他比林溯深得多。且不无花,若是遇上麻烦,以楚留香的性格,他想到谁,也不可能会来找林溯,让她和自己远赴大漠。这是楚留香对女子特有的“优待”。
这次的麻烦棘手,楚留香除了他的两个老朋友外,最有可能去请的,就是陆凤。可是,他偏偏找上了林溯。
原因无它,因为幕后之人已指定了林溯,要她入局。
林大夫虽然平日里悠哉悠哉,但内里却长了一颗玲珑心思。楚留香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她多久,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识破。
“ 为何是在今日? ”这点是最让楚留香疑惑的。
闻言,林溯给他指指夜光杯。
“ 三日前我们来,这龟兹国国王是带公主来这里游玩。可这东西价值连城,连中原都少有,当做龟兹国王的珍藏都不为过。可就是这么个宝贝,被她的女儿轻易地拿出来接待我这个不值一提的客人。”
着,她的手指间翻出一枚银针。银针被林溯扔进杯中,再次拿出,上面浸泡过葡萄酒的部分,已经变了颜色,显出淡淡的青黑。
“ 这酒有毒?”楚留香拧眉。他方才想起刚进屋时林溯的举动,不禁抬眼望向眼前的白衣少女。“可你……”
“ 银针是我特制的,不然这点儿毒不会显得这般明显。”
“ 一连三日,她共来了五次。每次捧来的酒,酒中所含的毒’都不同。虽是毒’药,却注意了药量。就算把酒全喝完,所含的毒性都不会致死。”
着,她一双杏眸微敛,眸色深深。
“ 她是在试探,可她的毒量掐得刚好,试探的同时也在隐晦地表达其它意思。而今日,她似乎觉得我还可以,遂终于出了她的目的。”
“ 她让你……去给龟兹国王看病? ”楚留香从来都是过饶,方才已林溯所,猜出了琵琶公主的目的。
“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林溯耸耸肩膀,“这不是正好合你当初请我来的意?”
“可……”楚留香低头看了眼那夜光杯,深红色的葡萄酒盛在里面,色泽是那般诱人。谁能想到,价值连城的夜光杯,所盛的美酒中会有毒’药呢?
“若你没有察觉……”楚留香喃喃道。
林溯倒是看上去十分平静,她甚至不甚在意地笑笑:“ 若我没有察觉,那就怪我医术不精。这五日的毒,毒性叠加来刚好能要了一条人命。”
楚留香心下一沉,无法理解。“ 她与你无冤无仇……”
有时候,女饶心思,只有女人能懂。
“谁无冤无仇?”林溯眼眸一转,笑容变得有几分恶劣,“ 在这位公主眼里,我可是碍眼得很~”
“……”
楚留香不禁想到某位风华耀眼的教主,沉默了。虽然知晓了原因,可他依旧没懂女饶思维逻辑。
“ 好了,楚香帅。”林大夫把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翘上了二郎腿。
“ 你问的问题,我都一一给你解答了。现在,是不是该换我了?”
楚留香:“……”
“吧,”林大夫端起架子,跟个老佛爷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