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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的那刻,孙俊目光越过她背后,正好看见毛百川被擒下。

大势已去四个字牢牢刻在了他心上。

孙俊半阖双眼,破罐子破摔,“对不起……”

下一秒,脸上再次传来刺痛,一道阴魂不散的女音在上方响起,“你奔着我的命来,以为道个歉就够了吗?”

“……”

一股怒火从内心深处直冲脑门,冲得孙俊脑仁滚烫,“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别太过分!”

苏隐月杏眸微瞪,一把揪住他的发髻,“你还敢跟我顶嘴?”

“老小子,之前我事务缠身,没心思顾你这头。今儿得了空,就好好伺候你!”

说话的同时,提刀就往他脸上砍。

未凝固血迹随着她的动作,有几滴溅到了孙俊唇角,带来一阵痒意。

刀身反射着柔和烛光,本该温馨的色泽,却让他遍体生寒。

“你想干什么?”孙俊后背汗毛倒竖,“你、你不要乱来!”

当日三司会审孙家的马车也在现场,脑海中自动跳出御王妃的战绩,挥之不去。

长刀落下,孙俊尖叫一声,侧身就躲,头皮上传来的疼痛又把他拉了上去。

“啊!”

鲜血四溅,他的脸裂了。

“嗬——”

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脸上的幻疼让腹部的疼痛都降低了很多。

苏隐月神医之名声名鹊起,距离名声大噪还需要几个人的贡献。

“好了!”明德帝揉了揉眉心,被孙俊的惨叫吵得头疼。

正欲叫停,一股腥甜忽然冲上喉咙,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皇上!”

怀恩认出这回不是假装,是真的晕迷,当即大骇,“太医!张维!皇上吐血晕迷了!”

张维立刻上前,把脉,震惊道:“皇上中毒了!”

孝康王不满插话,“在场诸位谁没中毒?这不明摆着吗!”

“张院首,你解药方子写好了没有?你医术行不行啊?”

张维默念在场皆是三品大员,他一个正五品的太医院院首惹不起,“各位大人静一静,听下官把话说完。”

“下官的意思是,除了毒酒,皇上体内还有一种毒!”

一毒未解又添新毒,气氛顿时炸开。

“解药!”孙守挤入人群,“我是孙俊的弟弟,毒酒的解药我带来了!”

“快把解药拿来给皇上服下!”

“还有毒,张维,皇上所中之毒你快些想办法!”

孙守高声将堂外等候的手下叫进来,赵贵妃淑妃等人站出来命宫人取来温水化开解药。

今日宫变是被禁军和孙守给处理了,但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明德帝做决定。

流民封锁京城城门,需要他出场给京城百姓和天下人一个说明。

孙俊和毛百川肯定不能继续当值了,谁来接任,也需要他来决定。

还有,康州之危,人员辎重的调动,都需要他。

大臣们一边焦急地等待张维救醒明德帝,一边望眼欲穿地等待宫人把属于自己的那碗解药送上。

完全没心思管苏隐月这头了。

“放开我!”

孙俊满手鲜血,身体哆嗦得不成样子,颤颤道:“酷刑!你在滥用酷刑!”

苏隐月俯下身,拍打他完好的脸颊,促进鲜血吸收。

自己流出的血自己用,要的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小老弟,和我说说,你藏在阴暗角落都对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满京这么多权贵大臣,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若有半句假话……”

苏隐月走到一张完好的平头案前,提起倾倒的酒壶,慢条斯理地走回来,浇在他脸上的裂痕上,“我就把这些毒酒全灌进你嘴里!”

透明的酒液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在孙俊脸上的那刻,犹如肉片下油锅,滋滋作响。

就好像千万根银针齐齐扎下,痛得灵魂螺旋升天,久久不能平息。

“啊!痛死我了!”

蛛网状的血丝爬上孙俊眼睛,他张大嘴喘着粗气,如一条上岸的鱼。

双目空洞,整个人处于“我是谁”“我在那儿”“我要干什么”的懵逼状态。

“咔嚓!”

苏隐月踩在他手上,“小老弟,快点说啊,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手骨断裂的痛楚化作一个描点,拽回了孙俊飞远的灵魂,让他想起了现在面临的处境。

“你、你别想知道……”

为什么算计御王府原因很简单,本来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御王妃对他残暴至此,他也来了脾气。

“我做事,不需要和你解释!泼妇,贱人,你酷烈凶戾,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小子,可以啊。”苏隐月眼中闪烁着兴味,“脸都裂了,嘴还这么硬。”

“等尝过我的手段,你依旧不改初心,我就真正佩服你。”

孙俊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来,竭力维护权臣的体面,“尽管……嘭!啊!”

最后一个来字还没说完,苏隐月一脚踢出,他就跟保龄球一样,倒了下去。

后脑撞在坚硬的金砖上,磕出一个大包。

好半天爬不起来。

最后还是苏隐月看他实在可怜,善心发作,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的。

又担心他口渴,亲手喂了很多酒水。

御王妃亲手喂酒,这可是连御王和皇上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足以体现她对一品大官的崇敬。

当场把孙俊感动得眼泪汪汪,连连道谢,道谢声音之大,心情之诚恳,满堂无人不知。

“不要灌了……咕噜咕噜……”

肺部持续带来的窒息感,和酒液碰到伤口带来剧痛,攻破了他的心房。

毒酒的解药他事先吃过,可解药能化解的毒酒剂量是有限的。

御王妃给他灌了这么多毒酒,那点解药早没用了。

孙俊现在头疼、脸疼、手疼、被踹了两脚的肚子也疼,身体无处不疼,反而让他分不清哪里更疼了。

想要解脱的念头悄然升起。

让御王妃佩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吗?她立刻住手才最要紧!

就算是死,他也应该在百姓围观之下,从容不迫地就义,纵使落得一身骂名,也不失男儿血性。

可被一个女人打死算什么?

史书上的一桩奇谈吗?

“我说!咳咳……我全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