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西北,外敌尽灭,大月一统。景和帝已经下令敇建九州台,并新命了九位州使,管理九州,除了各地营防所维持治安并清缴余孽外,西北已经不再需要大批军士,这些人很大一部分人会解甲归田反乡耕种,一部分则会归入京城各大营,随任调配。
这一等不知时间流逝,地面轰隆声远远的传来。
“来啦!”
“来啦!”
激动的人群传来吸气的声音。
终于来了。
远远望去,一群身穿着甲胄的士兵手持红缨长枪,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缓而来,以及骑在马背上的壮硕将士,腰玄宝剑,目露神威。
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一个个兵士目不斜视,目光坚毅,面容平静地穿梭在汹涌的人潮之中,对两旁激动的人群保持着镇定与自若。
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之上英勇杀敌,浴血奋战的大月儿郎们,他们爬过的尸山,蹚过了血海,终于回到了这片他们为之付出生命的大地。
有百姓端了水,送了酒,提着精致的糕点过来,想要送给这些将士们,更多的是人群中的鲜花,彩娟,丝巾,甚至是绣鞋,不断地从空中飞来,洒向这群将士。
“石将军,石将军……”
“白银神将……”
人群中有人激烈的叫喊,随着西北军队伍长长的走来,更多人最想看到一睹西北军最年轻的统帅,为大月朝开壃扩士的一代名将,石亭玉。
只是这个人一直未有出现。
大家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群移动中的将士们,萧茗的目光越过一丛丛的人头向远处眺望去。
终于,在队伍的中间,他们看见了一辆马车。
一辆华丽的带有石家族徽的马车??
为什么会有马车呢?难道不应该是骑着白马,威风凛凛的白银神将石亭玉?
难道石亭玉在马车里?
呃!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迫切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茗目光沉沉,目光直直的望着那马车没有说话,捏着帘布的手指节更加白皙。
四周人群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的声音突然间消失不见,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辆有石宁族徽的马车。
所以,石将军不在马背上,而是在马车里?
四下里,突然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不再是兴高采烈的喝唱声,也不再是喜极而泣的狂笑,有的是呜咽,有的是愤怒咆哮,有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的吞咽之声,也有不敢置信的惊叫声。
也有人不甘心的瞪着大眼在兵士中寻找,可惜令他们失望的是,这群人之中,真的没有石将军。
所以,是石将军受伤了?
大军过后,所有人的热议的话题变成了石将军受伤一事,伤势情况如何,是否严重?是否有性命之忧?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便有消息从皇宫中传出来,石将军在追击外族余孽之时,被人暗箭偷袭命中腹部。
箭上有毒,如今毒素未清,至今仍在昏迷……
人群散开,明笙一扬马鞭,马车终于再次动了起来。
等回到太医院,萧茗便被紧急传召去了景和帝所在的勤政殿,那汗流浃背的小太监几乎是拉着萧茗一路小跑着,恨不得自己会轻功草上飞,甚至还不忘催促萧茗快快些。
“萧太医,快些走!!”
萧茗……
上吊也要先喘口气啊!
青杏背着药箱更为吃力的跟着萧茗,一路三人进了勤政殿东偏殿一间卧房内,小太监把萧茗领到房外并不进去,而是又有另一个内监低头着踏着小碎步飞快的进了内室,不多时,景和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冯永良便出来了。
低声对萧茗道:“萧太医,石将军受伤中毒,闵太医等正在诊治,陛下以及柳大人等都在里面,你随我进去吧。”
萧茗面露凝重之色,冯永良这是在给她示警,告知她要小心行事,同时心里也对石亭玉更加的担心起来。
“多谢。”萧茗接过青杏手里的药箱,跟着冯永良进了内室。
闵方齐等几位留守太医院的太医已经等候在了此处。
景和帝并几位内阁辅臣以及六部尚书亦在此处,目光皆盯着床榻方向。
萧茗斜光里一扫,心下一紧,床上躺着的那人正是石亭玉,只见此时的他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瘦弱不堪。
锦缎被褥搭在他的腰间,上半身衣裳半解,露出他结实的胸膛来,胸膛左肩处包了细白的棉纱,棉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萧茗心里颤抖,又赶紧收回目光,给先是给景和帝行礼后,便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不说话。
此时,房间里气氛沉默凝重。
好在此时景和帝的目光都放在床上的石亭玉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倒是柳策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萧茗。
此时的左右院判正在给石亭玉诊脉,片刻后退了下来,两人垂头低声交谈一番,后罗太院站出来对景和帝行礼道:“回陛下,臣二人的诊断与闵院使的诊断一般无二,石将军之毒无解。”
此话一出,景和帝沉重的脸色没有变幻,只是挥手让其退下,并让萧茗上前去查看。
柳策看着走到床前的萧茗,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想的石亭玉身受的这一箭的虚实,被他四年前就派去西北的柳乾如今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了。
石亭玉这个小子狡猾多变,这是否又是如当初沈澈的那一次,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呢。
若是不是……
中毒?
好啊!
萧茗一手搭在石亭玉的脉搏上,眼睑低垂,沉目凝思,仔细探寻着石亭玉的脉象。只是时间越久,她的脸就越是沉重,中途她还换了另一只手来。
景和帝看着萧茗越来越沉重的脸色,目光渐渐下沉,似沉痛,似惋惜……
在内的所有人,哪一个都是正三品以上的朝官,哪一个不是老谋深算的,只观其貌便以窥全境,众人皆低垂着头,抿着唇,心思各异。
萧茗探脉的时间比罗太医他们都要来得长,最终她还是放下了手,回身退了回来。
“禀皇上,石将军所中之毒臣闻所未闻,不知其解。”萧茗开口道,成了压死景和帝的最后一要稻草。
景皇帝身形不稳,竟然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