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头,只见大门处走进一位女孩,她身形瘦弱,皮肤白皙、长相秀丽,穿着朴素,乌黑的秀发上同样戴着一朵白色的绒花,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些青菜,看着都是些零散的菜叶,每一片都不完整,甚至带着枯黄。
正是陈氏的女儿陆莲。
女孩欢快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
萧茗萧涵看到跟着少女进来的男孩没有说话,男孩同样也注意到了二人,特别是萧涵,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躲在了少女身后,低着头看裸露在外的大脚趾。
二人收回目光,一切尽在无言中。
陈氏见女儿回来,心知不能再提起刚才的话题,只得把一腔疑惑压在心底,对二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莲儿。莲儿,这两位是隔壁萧家的果果哥哥和朵朵姐姐,他们今日回来了。”
“你们好,我娘经常念叨你们呢,可算是回来了。”陆莲大方的对二人打招呼,大方爽朗。
她对萧茗姐弟二人并没有记忆,毕竟当年她才两岁之龄,反而是母亲经常在她耳边念叨当年的事。
萧茗笑着点头,对陆莲抱以善意,小姑娘阳光可爱,可招人喜欢了。
心知今日不能解开心中的疑团了,萧茗便起身告辞:“陈伯母,今日多有叨扰,我们先告辞了,下次再来看您,稍后我会派人抓了药送来,还望陈伯母保重身体。”
萧涵也站了起来,郑重的请陈氏一定要保重身体,并告诉了他们如今的地址,下次再来看望他们云云。
“好,好。”陈氏也知留不住,连连点头,不舍地把她们送出了门。
一直到萧茗三人离开,男孩都躲躲闪闪的站在角落,从未开口。
看着三人走远,陆莲好奇的问母亲:“娘,他们真的是失踪了十年的萧家哥哥和姐姐,他们长得真好看。”
“对啊,就是他们,没想到今日就遇见了。”陈氏一脸的笑意,发出满足的长叹。
“那不是萧大夫吗,她居然是朵朵姐姐。”陆莲显然是记得萧茗的。同为女子,医术出众的萧茗给了她很深刻的印象,只一眼便烙印在心里挥之不去。
陈氏点头,她也很震惊,而且年初她发病的时候,她的长子陆远四处求医无门,最后是在杏林抓了药回来,这么说起来,萧茗还救过她的命。
陈氏不忘叮嘱女儿:“这事咱们知道记在心里,莫要与外人道,咱们不能给他们带去麻烦。”
“娘放心吧,女儿明白的。”陆莲点头头,还不忘拿去威胁一直装鹌鹑的男孩。
“虎子,今天来的人是谁?你认识不?”
男孩虎子一怔,迎着陆莲警告的眼神,连连摇头:“不知道呀,我又不知道是谁。”
陆莲秀气的眉眼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转儿又警告他道:“你如今小小年纪不学好,鸡鸣狗盗之事倒是学了个全呼,今日还好遇到了我,不然你被人抓着了不得打断了腿斩了手,这一生算是完了。”
陆莲年岁不大,训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颇有大姐头的威严。
虎子面红耳赤,不敢说话了,只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趾头,他如果说他偷的银子正是刚才那位哥哥的,陆莲会不会揍他一顿呢。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低头听训,脚下不断的摩挲着地面。
陈氏看着,也只唉叹一声,虎子生母早逝,如今是继母当家,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哪里过得好,只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两个杂面馒头出来,塞到虎子手上:“饿了吧,快拿着吃。”
虎子拿着,真的就吃了起来,狼吞虎咽,杂面馒头又干又硬卡得他直瞪眼,但他还是努力的吃着,陆莲见状嘴里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转身去给他端了碗水出来,气呼呼的道:“坐下来,慢慢吃,又没人抢你的。”
“你都十岁了,也懂得道理了,那些坏的千万别去做,不然会毁了你一辈子,以后每日你就跟着你父亲去码头,把自己收拾干净,嘴巴甜一些,叔叔伯伯的叫着,做个寻路小童,给初来京城的官人们带个路,指个地方,总能混一口饭吃。”陈氏温声劝着。
“对,我哥当初也是这么做的。”陆莲跟着点头,她的兄长陆远少时就混迹在码头,专门给初来京城的客人们指认地方,带路什么的能得些赏钱,后来也是被如今的掌柜看中,才去了铺子里帮忙。
虎子听着,连连点头,嘴里包着满满的馒头,等到两个馒头吃完,水喝尽,他才不舍的离开。
合上大门,陆莲才与母亲分享今日之事:“刚才在巷子里虎子被两个人差点就追上了,还好被我碰到,不然他就惨了。”
“他又去偷了?”陈氏一声叹息,显然虎子也不是一次去做梁上君子了。
“嗯,不过我已经把他偷的荷包还回去了,对方就没有再追他了,他也是可怜,已经两日没有吃东西了。”陆莲也是一脸的气愤,为虎子鸣不平,虎子的继母不给他吃食,这不是逼着他去偷去抢么,可怜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恶毒后母逼上了歪路。
“罗伯母太恶毒了。”
“你这孩子,不许对长辈不敬。”陈氏责道。
陆莲不满嘟嚷,自己立身不正还不让说嘴。
“知道她的做法,你便要铭记于心,更要以此为镜,什么事正确,什么事错误,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心里自有一杆秤。切不要四处与外人非议,这与那些市井长舌妇人又有什么区别。”陈氏劝着女儿。
陆莲听着,心中仍是愤慨,母亲如此处处为他人着想,从不道人是非,心善了一辈子,可又如何呢?还不是被大伯大伯母欺压了一辈子。
祖母在病中,每日都要让病弱的母亲去照顾,母亲积劳成疾,晕厥在祖母房中,缠绵病榻半月之余,袓母便由大伯母照顾逝去。
大伯一家反倒埋怨起了母起照顾不力,甚至让他们出银钱治理丧务。
陈氏看着女儿,见她仍有不愤之色,心知她是因这些日子烦心事之所积而来的愤慨。
“如今你祖母殁了,我们与长房的牵绊也算断了,以后咱们远着他们些,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知道女儿的不满,但她也心生无力,她是失夫寡妇,无当家支应门庭,有的时候只得忍,面对不公也只打落牙齿和血吞。
二房出银钱治理丧务,而长房把各府送的奠仪收入自己囊中,二房因此散尽家财,背上债务,他们则是赚得包圆裹肥;现如今,陆氏族人谁不知道他们这一脉长房不作为,贪财好利,声名极差,连带着轩哥儿也受到了同窗们的鄙视。
而他们二房却能从中把自己摘出来,外人提起他们都道一声仁义、本分。
舍财求安乐,万幸也。
只要人安好,银钱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