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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个瓷白的羹匙,终于静止在碗中,杜巍才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抬头看着梁旖,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调到这边来,不是为了享受,是为了干工作!而且以我现在的级别,到时候市里肯定会给咱们在机关大院分配住所。明天一早,咱们就带着儿子搬过去。”

杜巍说着,也觉得饿了,顺势拿起眼前的碗筷吃了起来。

精致典雅的方桌上,除了梁旖那份特供的燕窝,桌上还摆着三素一荤,四碟就粥的小菜。

杜巍看着那红红白白的麻辣鸡丝,素炒圆白菜,地三鲜,以及腐竹花生米,顿觉得食欲大开,吞咽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这可比他们省城单位的食堂好多了,他都多久没吃口新鲜的家常菜了。

梁旖看他吃着,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主要是她不想去住什么机关大院。

好像那边条件有多好似的。

就好比米国的第一夫人陪着总统去住白/宫。

自家要是没有世界第一豪宅,估计是觉着白/宫挺不错。

问题是在人家第一夫人的眼里,还嫌弃那边的马桶都是前任用剩下的二手货呢。

至于那个所谓的机关大院,再好能跟自家这个城堡比吗。

反正梁旖不想带着儿子再去遭那个罪。

她于是梗着脖子道:

“机关大院要住你自己去住,我带着儿子留在这边家里。”

这时,杜巍刚好吃光了碗里的粥,四个盘子里的菜,也基本被他包圆。

他皱着鼻子道:

“我说你能不能别任性,哪有领导上任,家属都跟来了,还不住在一起的?再说了,我这刚刚到任,人生地不熟,正是需要你去做好夫人外交的时候,否则我的工作怎么快速展开?”

夫人外交?

梁旖倒是忘了这一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跟儿子住在这边,也不耽误跟那些官太太交往。我还可以把她们接到这边山上,请她们吃吃茶,购个物什么的,让她们也看看,咱们家在这边也是有实力的。更何况,有我弟弟在市里的人脉,你不是能更快站稳脚跟。”

不得不说,这夫妻俩这么多年睡一个被窝,越来越像同一种人。

梁旖初一提这些,杜巍还是很心动的。

但他胜在比梁旖有自知之明。

就今天他们贸然上门,小舅子一家对他们态度上的反馈。包括梁旖只一闹,梁阙就早早的遁了,还有之后那个祝盟对他的不客气。

那可真是除了破口大骂,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留。

但也幸好没直接撕破脸,那两口子不待见他们归不待见,面子上该接待还是接待了的。

所以他想着,最好趁他赴任这个时机,赶紧离了这,把梁旖这个祸头子带走,这样大家远香近臭,以后亲戚间还能正常走动。

“行了,你还是跟着我去,以后偶尔年节假日回来一趟就行了,你带着儿子在这边,也给梁阙他们小夫妻添打扰。”

一听杜巍这么说,梁旖彻底不干了。

她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添打扰,这也是我的家,我带着孩子在自己家里住,怎么就是给别人添打扰了?你别那么封建行不行,又不是古代,结了婚就是外人了————”

杜巍见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不可理喻,简直一点也拎不清,他的耐性也直线下降:

“什么封建不封建的,你自己理理清楚行不行!有你爸你妈住的,那才是你娘家,这是你弟弟的房子,人家结婚了,这是他跟他媳妇的家,要你这个当姐姐的充什么大瓣蒜?”

“你之前是没看到吗,你那个弟媳妇有多不待见你,梁阙什么都听他媳妇的,根本没替你说一句话!你再这么招人烦,你亲弟弟也容不下你。”

是,梁阙他们是没把梁旖怎么样,不过是吓唬了一下,回房以后照样好吃好喝地伺候。

但是对他这个大姐夫呢?

梁阙直接把他那个媳妇留下来怼咕他,当着外人的面给他一个没脸————

杜巍也摔下筷子,情绪上涌,指着梁旖的鼻子警告,不许她再作妖。

面对杜巍的警告,梁旖则一口气顶在胸口,气得她胸口疼。

梁旖仗着她梁氏长女的身份,再加上她们姐弟相依为命的情分。在丈夫和杜家面前,即使有进退失据的时候,也鲜少被指责。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杜巍指着鼻子大喊大叫。

梁旖当下就是鼻子一酸。

她没想到,杜巍竟敢这么说。

她情绪激动起来,指着杜巍:

“你胡说八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弟弟娶了媳妇,我就是外人了?你放屁!不可能,我告诉你,不论到什么时候,梁氏都有我的一份,不论是老宅还是这个房子,都是用了我们三姐弟的物资,这个家就是有我的一份!”

“哼————我现在就去找梁阙说道,肯定是他那个媳妇把他带坏了!”

梁旖说完,也不去看杜巍,转身开门就往外冲。

走廊上静悄悄,时间还早,5点都没到。

两个女佣忙完了客房,又把祝盟给特警队长几人接风的菜上全,就下去睡回笼觉了。

而花厅的八仙桌上,潘乐乐看着桌上那满满登登摆着的大鱼大肉,她充分感受到了祝盟家的豪富。

别看她们家居住的环境高端一些,这没什么。

关键的是,现在可是全国人民吃土过日子的时候,祝盟家待客却上了正宗的八碗八盘!

“哇塞,这也算咱们东北正宗的请客席了吧,队长,还等什么,你赶紧先动筷子吧!”

潘乐乐搓着筷子,好不容易忍住了嘴角的泪水。

祝盟让女佣上了菜,没特意陪着,双方都不算太熟,有她这个主人在旁边杵着,这几位也放不开吃。

于是她把人引过来,坐下以后,聊了没几句,她自己就先撤了。

此刻,花厅里只有特警队自己人。

特警队长便直接举起筷子,夹了几片猪肘子在碗里,并且叮嘱大家:

“咳,大家这报告的时候,这个事就不用写进去了。嗯这肘子不错,同志发挥传统,迅速解决这场战斗————”

“收到————”

队长一声令下,所有人齐齐应声。

当即花厅里便噼啪响起筷子碰触盘碗的声音,一众队员,筷子简直舞出残影。

而当第一句蒜泥白肉被塞满口中,潘乐乐就陷入陶醉之中:

“这也太好吃了叭!祝盟不会天天都吃这些吧?怪不得人家看不上咱们那点工资呢,原来人家上班纯粹是为爱发电。要是我家也有这个条件,我才不上这个破班了呢,我天天在家躺着,那得多幸福啊!”

老耿趁她放下筷子,赶紧把最后一颗丸子夹到自己碗里。

他一边嚼,一边摇头:

“拉倒吧,就祝盟这个家庭环境,让你在这,你一天都待不下去。”

老耿眼疾手快,又从狙击手筷子下抢了一块鱼肚子。

潘乐乐看着老耿,撇嘴:

“那我咋可能待不下去,这么享福,我一天吃八顿都吃得下。”

“嘿————真不是我小瞧你。你看看,这大别墅,修得跟城堡似的。

你没看着吗,她们家这又是管家,又是雇的佣人,这可不是你们家那小门小户过的日子。

你就说祝盟她对着这么些人,一天天的,光是管家里这摊事,就得动多少脑子?

这还不算她山上那么多产业,也得天天打理。你以为人家这美好生活是天上刮来的啊?”

“……啊,是啊?”

潘乐乐嘴里叼着鸡腿,听着老耿这噼里啪啦的一顿分析,整个人瞠目结舌。

她想反驳老耿,祝盟那堆生意应该是她老公帮着打理的,但是刚才她也亲眼见到,祝盟确实把家里干活的人都管的服服贴贴的。

同是当人下属,为了钱打工,和对领导心悦诚服的干活,这她还是分的清的。

就冲这一点,祝盟她就配过这富太太的日子!

“那这美好的生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过上的……”潘乐乐无限感慨。

“还不止。”特警队长插话道。

桌上的菜,被大家一顿风卷残云,吃得渣渣也不剩一点,这剩下的盘子,估计拿水一冲就干净了。

这才是真正实施光盘行动。

只要馋得够久,啥盘子都能吃光。

此时大家一边喝着大麦茶,一边消食。

特警队长突如其来的一句,勾起潘乐乐的好奇,她就忍不住催促:

“还不止什么,队长你倒是说说啊,怎么能这个时候大喘气儿呢?”

“队长你就说说呗。”老耿也想知道,队长的发现和认知。

特警队长一般不爱说这些,尤其是他要说的话,还涉及到领导的小话。不过看到队员们都是一脸期待的目光,他也就简单讲了讲。

主要也是他们跟行政不是一个口的,所以也不怎么怕领导。

特警队长缓缓嘬着茶道:

“你们还忽略了一点,祝盟她这个家庭成分也很复杂。她们家不是单纯富商。她们家里囤积的有资源不假,但是也得能保得住。

她们家内有强势的亲戚,随时想要分割她们的资源。对外又树大招风,几地镇府随时盯着他们家的物资。”

这个事,队里几人都知道。就像上次圣火教绑架梁总妹妹,省里一把手还专门打电话关心呢,这背后又是多少的资源交换,想想就不可能少。

至于祝盟她们家内部,那确实,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到。甚至这强势亲戚还是他们亲自给护送过来的呢。

不说别的,对于这个官员赴任的时间,虽然有很多秘密性和随机性。

但很多时候,还是会配合官员本身方便的时间段。

而这位杜副/市/长定的赶路时间,包括他选择上祝盟家门这个时间,其实很不必定下这么一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

说白了,就是他没把人家祝盟两口子当回事,一切安排就可着自己方便的来了。

不过面对这种强势的亲戚,祝盟也是没惯着他们一点就是了,要不怎么说她是能耐人呢。

“面对外界,他们是把梁氏的实体产业全部上交,之后又扶一把,镇府对他们也算满意。

而对着这位贵亲,祝盟又是怎么处理的?

她把不好说话的梁总支开了,又给那位表面挑事的大姑姐一个软钉子,一个不轻不重的下马威,又把人给支走了。

然后她只需要解决最关键的人物,也就是杜副/市/长。

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亲戚相交,最要一个互相平等。她大姑姐一家携势而来,既没必要撕破脸,又不能太惯着。

而且我估计副市长调任,之后肯定是想用梁总的资源,以现在这个资源的宝贵程度,他要想软饭硬吃,也得看梁总乐不乐意。”

“梁总愿不愿意我不知道,反正祝盟肯定不乐意!”潘乐乐龇牙道。

“所以,祝盟之后面对杜副/市/长,先是让他擦桌子,又点出他浪费纸张。

这一翻连削带打,也就把副/市/长的势给降下来了。

最重要的是,当着咱们这些外人的面,副/市/长不好发作。

而且祝盟又直接说出他调任的职位,甚至具体管辖的事务,这也点出她在统战部的人脉,让副市长对她有所忌惮,也就不会选择跟她撕破脸了。”

听到队长的小声分析,潘乐乐几人不住点头。

“是啊,队长,你要不说————我也就当时感觉他们这一家子亲戚的气氛咋这么奇怪,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事儿掺和。”

“当时他们那个说话的氛围,真是让人窒息啊……”

潘乐乐现在回想那会的事儿,还是感觉难受。

谁家有个副/市/长亲戚不是想扒上去借光啊,也就这一家子,人均800个心眼子,少一点都不够用,就像那个大姑姐,只有被搓扁揉圆的份。

想到这,潘乐乐不羡慕祝盟了。

“啧啧,这泼天的富贵,没有一身铜皮铁骨外加一副玲珑心肝,一般人还真接不住。咱还是老实上班吧,没那么多复杂心思,这旱涝保收的也挺好。”

“谁说不是呢,没那金刚钻,咱不揽那瓷器活。”老耿也点头。

特警队的人也是心有戚戚,不过他们也就是白说说。

谁打工狗替他们通用币7位数存款的人操那闲心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