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河对屋内的江竹勋道;“江堤骑,你总是默默坐探,要向朝廷反映周边国家的实际情况啊!
日本幕府僭越大明帝国的权利,私下分封大名管理虾夷地区。这是公然挑衅大明帝国的威严。”
江竹勋起身无奈道;“李大人,你要尊重本官的秘密工作性质,不要大庭广众之下称呼本官堤骑。
日本自古以来就是个麻烦,日本的海上流寇给大明帝国带来了长久的伤害。
本官对这个无赖的岛国充满了愤恨,奈何帝国财政紧张,现在没有办法进行征讨。日本的政客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道完歉后总结的是搞坏事的经验,下一次侵掠他国之前完全否认侵略的历史事实。
日本统治者充满了狂妄自大,外表伪善,自我评价还非常高,本官难以评价日本统治者。本官只能告诫李大人,那就是一条反复无常的狗,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王翦摇头道;“卑职也不知道日本政客的卑鄙下线。
据确切的情报显示,日本萨摩藩在万历年间攻下琉球王国。国王尚宁被迫投降。萨摩军随后分为四组,在琉球王国的都城首里城分头搜掠,将琉球王国两百年来积攒下来的金银、珍珠、宝石、祭器、古玩、丝绸、文书等珍贵物品尽行掳走。琉球王国国库、那霸港的“亲见世公库”也被劫掠一空。
萨摩军带着尚宁王及一百多名琉球贵族返回萨摩。萨摩藩主岛津家久带着尚宁上江户觐见将军德川秀忠,显摆自己的“武功”,途中还在骏府城拜见了闲居在该地的德川家康。
尚宁王被放回琉球,在释放之前,萨摩强迫琉球割让了喜界、大岛、德之、与论、冲永良部等五岛,并对琉球领土实施了检地,将琉球的石高定为十二万三千石,其中北方五岛三万五千石由萨摩藩收为己有,南部琉球王国残余领土的八万八千石产量中,每年要向萨摩缴纳八千石,五万石为琉球王自用,其余作为诸官俸禄。
奄美大岛的居民学来了制糖技术,不料这却成为了祸害的根源。黑砂糖在日本属于非常贵重的商品,因此萨摩吞并奄美大岛后,为了增加财政收入,将岛上十五至六十岁的男性和十五到三十岁的女性都搜括为“作用夫”,即奴隶劳工,一个男性劳工的身价是一千五到两千斤糖,女性为七百到一千斤。奄美大岛和附近岛屿上的稻田全部被征用,改种甘蔗,提炼黑砂糖,然后贩运到日本高价出售。
琉球北方五岛因为被强制劳作以及缺粮,成了黑糖地狱。”
王翦拿出一本册子翻看着继续道;“萨摩虽然在形式上和名义上保留了琉球的独立,但是规定了琉球每年必须进贡的数量和金额。在残酷压榨下,每年要向萨摩提供大量的大米、芭蕉布、黑糖、牛皮,以及琉球本身并不出产的棉花、苎麻、木耳、胡椒、菜子油等贡物。”
李银河淡淡道;“情况是否属实,幕府是否知情?”
王翦拿着文册道;“按照西人历法,一六一零年八月,萨摩藩将大明帝国赐给琉球的王冠、王服进献给德川幕府,但是幕府一方面奖赏萨摩,另一方面也命令萨摩不可改动琉球的旧制。幕府之所以保留琉球,除了顾忌琉球宗主国大明帝国的反应外,更期待一个名义上独立的琉球可以充当中日贸易的中介人。
这些实物在幕府库房之中。
琉球王国为了减少人头税,不得不减少人口,其减少丁口的方式非常残忍。”
李银河对江竹勋道;“江大人,帝国是否知情?”
江竹均道;“朝廷接到过琉球王国的求援,但是无法派遣水军远征,多次向日本幕府提交了抗议。
国朝外有后金叛逆,内有饥民牵制,没有办法讨伐萨摩藩。”
李银河摇头道;“几十年过去了,朝廷居然没有总结无法出兵的原因,也没有支援藩属邦国的计划,帝国统治者实在是尸位素餐的笨蛋们。
琉球王国是大明帝国的友好邻邦,大明帝国在市赏体系中对琉球王国极为照拂,对于这样的友好邻居,商行要给与帮助。
商行起码要帮助其自立。通知琉球股东,继续向北方商行上报情报,商行必然采取军事行动,打击猥琐的残暴势力。
商行即将远行庙街,本官陪同韩赞周大人重新修葺奴儿干都司衙门,后勤部门要加紧调配物资。
我代表商行宣布军政任命。
远航舰队指挥官盖英杰,海参崴军政指挥石百三,下辖双城子,土城商栈据点。鉴于奴儿干都司情况特殊,商行采取半军事化管理,军政指挥总管军事和民政事务的决策。”
石百三起身敬礼;“为帝国巩固疆土,石某必然竭尽全力维护商行和乡社百姓的利益。”
李银河回敬军礼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愿百三大人成为稳定海参崴,繁荣奴儿干都司的柱石。”
红日初升,海参崴的百姓们簇拥在金角湾,送别远行的商行船队。
李银河乘坐软帆盖伦船,祈福团队行人司等衙门的十五名官员报名远行,陪同韩赞周乘坐福船,盖英杰乘坐一艘鸟船作为船队的指挥舰。
徐安生教授乘坐一艘福船随行。
船队还跟随着铁力船,苍山船,海沧船,福船等十余艘各式船只,四支舢板编队护航。
李银河韩赞周石百三等人在码头检阅随行商军。
码头旌旗招展,远行的商军们背着行囊整队准备登船。
韩赞周咂摸咂摸嘴道;“银河啊,怎么大部分是女兵啊?”
商军前部和最后是男兵方阵,队伍中间是披着红披风和背着标枪的女兵方阵。
李银河叹口气道;“辽东连年遭遇兵灾饥荒,青壮本就不多啊。加上朝廷控制商行的护卫数量,所以此次陆战主力是女兵,女子占了八成。辽东女子豪爽坚毅,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兵源,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如此优秀的女子战士啊!
朝廷认为女兵没有威胁,不做限制,所以商军此次远行动员了八支女兵连队,负责宣传联络医护等各种军事任务。
没有办法啊,韩大人,一切还需低调啊。”
韩赞周摇头道;“奴儿干都司地域辽阔,依靠女兵巩固疆土,帝国的男儿情何以堪。
咱家将据实禀报内府,需要陛下增强奴儿干都司的军力。起码重新组建奴儿干都司护印军。咱家会向朝廷递交奏章。”
码头商军敲响了战鼓,在八名司号员的号声中,商军军阵开始移动。第一个军阵是以警卫连老兵为骨干的步兵主力。
除了一个排的老兵,军阵主力配备了长枪兵,刀盾兵,以及补充的一个排的侧翼游兵。
李银河指着游兵道;“韩赞周大人,游兵兵源来自乡社下辖的女真等部的战士,他们擅长射箭,近身肉搏极为勇敢。
女真人蒙古人是可以吸收进我们的军队的,都是为了生活,关键是加强教育培训和帮助他们稳定家庭的生活。
我们吸收的女真等部族战士越多,就越加减少后金的实力,希望您向内府禀报实情。”
随后的女兵军阵的领军军官是王正行和冀州成。
李银河指着女兵方阵前的两人道;“这两个人眼睛望天,实在是军容不正啊!”
冀州成王正行一起转头向李银河等人敬礼,齐声高唱;“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当风声吹乱你构想,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啊哈 因你今晚共我唱”
李银河在海风中凌乱道;“出征呢,看什么旧模样!”
随军步鼓声响起,数百女兵齐齐抖抖鲜红披风;“那一年你和我一样年纪 年轻得像首青涩的歌曲 但为了创造梦中那个新天地 你转身 匆匆走进风雨 我看见千万个可爱的你 不回头向硝烟深处奔去 多少个青春背影消失在夜里 换来晨曦”
医护兵拔下背上短茅刺向空中高歌;“我仰望你看过的星空
穿过百年时空再相逢
你转过身之前的那个笑容
我都懂
我仰望你看过的星空
脚下大地已换了时空
你留在风中摇曳的那抹红
在心中 心中
”
王简摘下官帽挥挥拳头道;“听了歌曲,本官想战斗啊。华夏帝国风雨飘摇,丢掉幻想,为了生存努力战斗吧!”
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海风吹皱粼粼浪花,商军船队迎风破浪向北航行。船队西侧是隐隐约约的山峦,在浓密的森林空隙是一片片五颜六色的野花群。船只保持纵队行驶,绵延一里。
李银河指着前方船只打出的旗语道;“韩赞周大人,鲸海西侧是被女真人称作锡霍特的山脉,史料记载是西河大岭,也被叫做老爷岭。长一千二百公里,宽二百至二百五十公里。
商行探测军正在绘制老爷岭的地形,老爷岭从海参崴向北延伸至黑龙江海口,商行每隔数百里保持了一个补给站。
我们离最近的补给站不远啦。”
韩赞周看着前方的船只道;“大海茫茫,商行的船只能够保持联络,商行对船只的管理颇为有效。
大明帝国北方缺粮,朝廷每年从南方运输数百万石粮食补充北方,只能通过大运河运输,李大人,运河淤积水浅,船只的装载数量有限,每年运粮靡费巨大,参与运粮的旗军百姓数十万啊!
朝廷对于海运充满疑虑和争议,咱家观察,大海虽然危险,但是海运大有可为。”
李银河笑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从大元朝,华夏帝国就已经掌握了海运航线。国朝建立初始,海运欣欣向荣,海船装载量大,海路也不用年年清淤,这说明什么?事关利益,你有好的方法,大家可以视而不见。
郑和前辈率领数百艘海船,装载几万名士兵七下西洋,远达非洲。如果真想海运,从帝国南方到北方的海路才一千多里,都是成熟的航海针路,怎么会运输不了粮食呢!”
李银河指指脑袋摇头道;“朝廷和地方的官员们小算盘打得噼噼啪啪响,他们脑子没有问题,是屁股坐歪啦!”
东面海域传来信号弹的连续炸响声,船队东面负责警戒的船只不断打出旗语。
一名商军向李银河禀报,负责东方外围警戒的海沧船发出战斗警报,船队正在收拢船只构建防御队形,请注意安全防护。
李银河望着东方海面点点头;“遵守旗舰的指挥,让盖英杰专心处理敌情,我和韩赞周大人不用分心照顾。
本官的盖伦船遵守指挥官的命令。”
北进的船队不断收拢,船队面向东方摆出迎战军阵。各船纷纷通过旗语与指挥舰沟通,通报舰穿梭在船只中,传达重要的作战信息。
随着信号弹距离船队越来越近,一艘警戒的苍山船出现在船队视野中,旗舰桅杆上的了望哨通过望远镜观察远方,然后通过旗语通知船队信息。
一名商军向李银河禀报;“禀报李大人,有七艘海船追踪商军负责警戒的苍山船,对方装备了小炮,甲板上有火铳士兵。打出的旗帜属于日本大名松田藩。
指挥旗舰认为这些敌对船只是日本的捕鲸船,在鲸海嚣张跋扈惯了,主动攻击商军巡逻船,想打劫商军的警戒船只。商军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
李银河点头道;“向旗舰回报,本官会注意安全,请指挥纵览全局,击败敌人的挑衅。”
警戒的苍山船回归船队,一只受伤的鲸鱼筋疲力尽漂浮在船队附近。
李银河指着拖着十几支标枪的鲸鱼,对韩赞周道;“这里是大明帝国的海域,这里的势力无法无天,不仅偷猎大鱼,还随意劫掠经过的船只。
这里没有安全的航行秩序啊。
韩赞周大人,大鱼死诸侯薨,应该让定远侯爷来看看这里的情况。如果这里不断发现大鱼的死亡,京师的勋贵是不是会接连死亡。
一群靡费民脂民膏的废物,死绝拉到。”
几艘海船距离商军船队几百米缓缓减速,跟船队对峙,敌人很惊讶商军拥有各种海船,但是舍不得放弃飘在海上的鲸鱼。
一艘船向商军船队驶来,船头站着一名身穿藤甲,头戴牛角型战盔的武士,可以看到武士周围站着十几个士兵,有的手握火铳有的举着刀斧。
商军船队压向敌人,铁力船突然加速,在双方注视之下,铁力船撞在敌人极力规避的船只尾部,牛角盔武士张牙舞爪落入海中。
日本大名的海船腾起硝烟,率先向商军发射霰弹。商军旗舰腾起浓烟,一枚十八磅炮弹砸向敌船,炮弹将一艘敌船的桅杆砸断。飞溅的帆索断木扫倒了一片船员。
大名的船只慌忙转向逃逸,装备小炮的船只无法击穿装备重炮的船体,而重炮炮弹能轻易击毁普通的硬帆船。大名的船只只能逃跑。
李银河乘坐的盖伦船船身面向敌船,盖伦船船身一振,五枚重炮炮弹砸向缓慢转向的敌船,一艘中弹的大名船只当场断裂,船体渐渐倾覆。
舢板编队快速封堵敌人的退路,用千斤弗朗机打击敌船的帆装和甲板的船员。
五艘敌船升起白旗,降下船帆。敌人明智的投降了。
李银河对警卫的商军道;“向指挥旗舰发信号,指挥官坐镇旗舰不可轻动,本官一会到旗舰了解战况。”
海参崴金角湾码头,灰胡子丁九妹护送一批东江镇百姓到达海参崴。
定远候对随行的张明振道;“你协助丁九妹与商行交割押运的物资,本候的安全不用担心。
这里是辽东移民需要重建的家园,万万不可疏忽。”
码头上一派繁忙,道哥和谢老黑踏上码头,道哥望着忙忙碌碌的人群叹口气道;“我有些迷惘啊!
我在前半生努力打拼混成了天津帮派首脑,人生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大快朵颐海鲜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成功人士。可是,在辽东蚂蚁岛随随便便能吃到海参,跑到偏远的奴儿干,海参崴就是小渔村,专门出产海参。
这里的百姓轻易就吃到金贵的海参,我在天津拼杀什么,活得就是笑话啊!”
谢老黑点头道;“老黑在青州自认是位体面人,奋斗了半辈子,现在成为帝国朝廷的通缉犯,还名列重要的叛逆三甲之一,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踏上逃亡路。
人生真是失败。”
定远候掏出折扇貌似优雅地展开扇面道;“人生就是抗争,本候从不埋怨命运的艰难。
纨绔是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纨绔的本质是什么,欺男霸女欺压百姓。
李银河就是本候的道场,你们见过给普通农户开蒙的勋贵吗?李银河妄图改变本候的三观,真是封建社会的祸害。
本候屈服了吗,没有。本候不仅不会屈服李银河的什么新思想的改造,还要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勋贵之路。
别的勋贵在繁华京师苟且,本候就要跋涉在荒蛮的边塞。别的勋贵走私人参貂皮获取暴利,本候行商千里就卖些针头线脑。别的勋贵垂涎生猛海鲜,本候就喜欢利津羊肉。
本候给辽东百姓捐了一半的商品,娃哈哈,玩得就是个性,辛辛苦苦搞事情就是要不赚钱。
李银河妄图改变本候的顶级纨绔人生路,本候要让李银河怀疑人生。”
谢老黑神色怪异地和道哥对视一眼,对定远候道;“侯爷啊,东江镇百货奇缺,海参崴更是百废待兴。
您捐了一半携带的商品,商行强行收购了剩下的商品。您依旧获利了三倍啊,商行的管事说了,塞外处于特殊时期,不能让您的紧俏商品获利太多。而且吧,也不能让你白辛苦,商行要给您的回程补充辽东紧俏的商品,人家商行认为您是顶级慈善商贾。
这个吧,您一不小心赚了大钱,回去肯定是成功商贾的范例呢!”
“真是人生艰难!”
定远候收起折扇道;“这样下去,本候岂不活成了成功商贾的正面形象,太可怕啦!还得搞点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