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书清暗暗叫苦,他很清楚,这个安郡王,恰好就是勋贵中的纨绔,不学无术,好大喜功,野心大却又蠢,不然,上辈子那么好的牌,怎么会打成一团乱?
他捂住肚子,急忙说:“侯爷,学生冤枉啊,学生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庞昌泉冷笑,一指身边几位:“当初他们都在,都可为见证!”
立刻就有两人附和:“是,当时他太嚣张,我等记忆深刻!”
曹书清突然想起,当时他好像是真说过。那时他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但现在,却成了一把回旋刀。
他知道不好,但仍试图辩解:“侯爷,学生当时年纪小,不懂事。”
庞昌泉在一旁煽风点火:“侯爷,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得好好教训一下。”
“还敢狡辩!给我打!”景弘济一声令下,他的侍从们如狼似虎地朝着曹书清扑去。
动手的是景弘济的护卫,对付曹书清这种书生,和大人打三岁小儿差不多。曹书清被打倒在地。
他只觉得全身骨头仿佛散了架,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只能看到那些穿着靴的脚一脚脚踹在他的身上。
疼痛蔓延,到极致,到麻木!
曹书清的嘴唇微微颤抖,口中有一股铁锈般的腥味,那是牙齿咬破嘴唇流出的鲜血。
“把他的腿打断,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景弘济走上前,一脚踩在曹书清的胸口,眼神轻蔑,好像在看着一只蝼蚁。
庞昌泉急于表现,左右看看,右边立着一根门闩,他立刻抄起来,朝着曹书清的腿狠狠砸去,一下,两下,三下!
惊恐在曹书清的眼中漫开,他嘶喊:“不要……啊……”
一声凄厉又绝望的惨叫声,他的腿在剧痛中扭曲变形,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景弘济张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曹书清耳中如同恶魔的咆哮。
“你们…… 你们怎能如此……” 曹书清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而虚弱,又如此无力。
他最恨的,是庞昌泉。
这个上辈子在他面前,做低伏小,像孙子一样跪舔他的,这辈子,却亲手毁了他的腿!
庞昌泉在他要杀人一般的目光里哈哈大笑:“小子,你看什么看?本举子是听命行事,你这种狂妄小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大放厥词,今儿是让你长个教训!”
景弘济却只是在一旁冷笑,他轻蔑地看着曹书清,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哼,敢冒犯本侯,这就是下场。”
曹书清双眼通红,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才学可以在这世间有所作为,却没想到会因一时之言遭受如此厄运。他死死地盯着安郡王,眼中充满了仇恨:“你这等权贵,仗势欺人,终有一日会遭报应!”
他喊出这句时,全然没有想过,上辈子,他手上沾的鲜血,洗都洗不清,那些绝望与悲号,有些他听得见,有些他听不见,但他从没放在心上过。
“哼,报应?本侯倒要看看是什么报应。拖走扔掉,别在这里脏了本侯的眼!” 景弘济不屑地说道。
曹书清被侍从们像拖死狗一样拖走扔到街头,留下一路的血迹。
他整个人像失去了精气神的木偶,直到被重重掼在地上。
景弘济在发泄完怒火后,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带着庞昌泉一众扬长而去。
曹书清伤得太重,意识开始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黑暗,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他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周围的百姓们都远远地围观着,眼中满是同情与畏惧,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当他再次醒来,他还躺在街头,身边是个老乞丐,那老乞丐好心地给他盖上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
曹书清的意识逐渐清醒,之前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腿上的血迹,急忙动了动。
这一动,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又痛晕过去。
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
他不能认命!
他的腿不能断,如果断了,一个瘸子,就如同折翼之鸟,即使得了案首,也断了科举之梦、仕途之路。
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重生回来,是为了大展抱负的,是为了出人头地,成为那至尊至贵之人的。怎能就这般被轻易摧毁?
庞昌泉,竟然敢打断他的腿,等他回到上辈子的高度,他要让庞昌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忍着痛,一把抓住老乞丐:“带我去医馆,快,带我去医馆!”
老乞丐怜悯地看着他,指指自己。
曹书清这才发现,面前的老乞丐,双腿都断了。
“后生,你那腿啊,多半是不行了。不过没关系,只断一条嘛,日子还能过!”老乞丐的声音沙哑而沧桑,像是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割在曹书清的心上。
曹书清怒急攻心,眼前一片眩晕,他猛地咬了一口舌头,咬出了血,才逼退那眩晕之意,他冲着老乞丐吼:“我会治好的,会治好的!”
他朝着路过的行人伸出颤抖的手,眼神中满是祈求:“帮帮我,送我去医馆!”
然而,那些行人却像是见了瘟神一般,纷纷闪避。
老乞丐摇摇头:“没用的,那贵人说了,谁也不许帮你。谁敢帮你呀?你要去医馆,只能自己爬着去!”
曹书清的心中一片悲凉,但他眼中的光芒并未熄灭。
他用手支撑着身体,一点点地朝着医馆的方向挪动。每挪动一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伤口又流血了,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到了医馆门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响了医馆的门。
门缓缓打开,他看到了医馆大夫惊讶的眼神,随后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馆的病床上,腿部已经被包扎好。大夫站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你的腿伤得太重,我已经尽力了,但你来得太迟,再也没有恢复机会了!”
曹书清听到大夫的话,如遭雷击,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他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后被无尽的绝望所填满。
他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悲号:“不……不可能……”
他的手猛地抓住大夫的衣袖,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大夫,您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