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体贴地将包房门推开，云意辞迈步进去。
比起外面灰暗的通道，房间里雅致温香，桌椅皆为上等灵木的材质，桌上有茶具若干，还有一份拍卖清单，清单上压着一枚浅蓝的印章。
云意辞进了房，那黑影便将房门妥帖关好，然后悄然消失。
不多时，帝诏来了，然后是沈怀川他们。
等人到齐后，云意辞道：“竟将人一个个分开了，这么大的阵仗。”
沈怀川试着推开紧闭的窗口：“这拍卖会背后的势力不是姜?一个小小的城主驾驭的了的。”
他说着，突然收回手：“这窗户有些玄妙，不花大力气推不开。”
“若要推开，只怕连着这面墙都会贯废。”
沈怀川都推不开的窗，一下让众人来了兴致。
宁听澜凑过去道：“窗户开不了，我们怎么参加拍卖会？”
容暄：“之前我进来时，就发现这楼的外层用的是一种能封禁灵力的灵石所建。”
“现在不许开窗，也许是想对楼中景象保密和保护客人吧。”
众人想到来时绕七绕八的通道，皆认可容暄的猜测。
杀人夺宝在哪个地方都不少见。
若不做半点保密工作，又没有实力和后台，即便耗费重金得了宝贝，出去也是被人尾随抢夺，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
云意辞将拍卖清单上的浅蓝印章拿起递给容暄：“容师兄，你可认得此物是什么灵器？”
容暄双手接过琢磨一番：“这材质有点像投影石，不若注入灵力看看？”
印章在容暄手中，云意辞点头，他顺手注入灵力，印章顿时光华溢彩，从手持的位置投射出一片光幕。
光幕中一片黑暗，突然，一束光从黑暗中显现，照亮了黑暗中铺着红绸的高台。
众人退开，坐到相应的椅子上。
容暄手里还拿着印章，他奇怪道：“咦，你们看这印章底部......”
“啊，我懂了。”
“这印章应当是拍卖兼出价用的。”
寻常的法印，底部刻有器纹或者法诀。
可是这枚印章下面是平整光滑的，用灵力落下数字就能喊价了。
众人弄清楚整个拍卖流程，光幕中的红布便有一披着黑袍的神秘人缓步走上高台。
“欢迎各位贵客来到此次拍卖会，我是今日的拍卖师。”
优雅贵气的声音从黑袍下传出，透过光幕，传入众人的耳中。
很快，便有一妖娆的侍女手捧精巧的木匣走上高台。
黑袍人挥袖不语，一张与人齐腰的乌木盘蛇桌出现在他的面前。
侍女将木匣捧上桌子后乖巧退下。
黑袍人打开木匣，众人面前的光幕也随之一转，放大定格在木匣之上。
随着黑袍人的动作，木匣被缓缓掀开，丹药的香气扑鼻而来。
容暄惊道：“这光幕竟然连嗅觉都能让人感知？”
木匣中铺着白色的软枕，上面一颗紫金色带着丹纹的丹药。
云意辞观其色泽，至少是九品丹药。
她拿起清单扫了一眼：“是一转延寿丹。”
丹药品阶从一品到九品，丹成时出现异相的丹药则由丹鉴师确定品阶，从一转到九转。
总之，这是一枚超品延寿丹。
光幕虽定格在紫金丹药上，却传来黑袍人的声音：“此乃一转延寿丹，筑基以上服用无任何副作用，万品灵石起拍，千品灵石一加。”
“各位贵客，若有疑惑可将灵力注入手中印章，一切问题我会为大家解答。”
云意辞等人对这颗延寿丹没有兴趣，不过这颗延寿丹对寿元将近的修士来说是值得的。
要钱还是要命，在将死之人面前，没几个能舍命留财的，何况是寿命本就超出凡人的修士。
因为见过更高的风景，所以更加舍不得死去。
这延寿丹，就是最后突破瓶颈的机会。
如众人的猜测，对这枚延寿丹感兴趣的修士很多。
高台上的黑袍人朗声道：“第一位贵客，请问。”
下一刻，光幕中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这枚延寿丹能保证延长多少年的寿命？”
黑袍人毫不犹豫回答道：“筑基服之，可增寿二百年。”
“金丹服之，可增寿一百年。”
“元婴服之，可增寿五十年。”
“化神服之，可增寿三十年。”
“炼虚服之，可增寿十年。”
“合体服之，可增寿一年。”
粗犷的男声又道：“那若是大乘修士服用呢？”
“一日。”
黑袍人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男声迅速沉寂了。
凛玉在旁道：“万品灵石是多少？值得吗？”
云意辞道：“值也不值。”
“修行本是和天争长生，若是陷入瓶颈无法突破寿元将近，靠着延寿丹抢来的时间突破了那就血赚。”
“譬如金丹修士寿元大约五百岁，临近死期，服下此丹，延寿百年，百年间能够成功突破元婴，寿命就再次延长了。”
凛玉眼睛一亮：“那这可是救命的好东西啊，要不咱们拿下吧？”
容暄在旁提醒他：“你与帝诏烛见前辈三人可用不上此物。”
“我虽然修为最低，也自觉用不上延寿丹。”
“而且延寿丹是下策中的下策。”
凛玉疑惑道：“这是为何？”
沈怀川解释给他听：“延寿丹只有第一次服用生效，不可无限延长寿命。”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那拍卖师没有往上讲到大乘以上的修士服用的效果。”
一万品灵石就能多活一日，多的是老东西愿意搜罗延寿丹。
甚至专门豢养一批丹修专门炼制延寿丹，自此不必飞升也可与天同寿。
天道不会允许这种钻空子的行为。
凛玉听懂了：“所以说，如果一生只能服用一次，这枚丹药的品阶对心向大道的高阶修士来说还是太低了。”
光幕中的黑袍人道：“第二位贵客，请问。”
凛玉对这枚延寿丹彻底失去了兴趣，光幕中却传来一声不甘的咆哮：“你们是不是疯了！”
“一张请帖就要五千灵石还要靠抢！一颗延寿丹你们竟然万品起拍！”
“我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灵石买请帖！！”
“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啊！！！”
光幕上的画面依旧定格在流光溢彩的紫金丹药上。
这因为死亡临近而发出的嚎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藏在暗处中看热闹的人，有怜悯者，有轻蔑者，也有心怀戚戚的同命相连之人。
面对骚乱，黑袍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位贵客。”
“没有人勉强你必须进场参加此次拍卖会。”
“若您如此殷切疯狂渴求却依然无法拥有，也许命中注定此物不属于你。”
很快，方才那疯狂发泄的声音变为了令人恐惧的惨叫。
黑袍人仍在说：“这位客人的问题与此轮拍品无关，违反了拍卖会规则，我们不得不将其请出，以免打扰其他贵客的兴致。”
“请其他贵客放心，只要不违反拍卖会规则，我们会真诚为你们服务。”
配合着惨叫的背景音，黑袍人优雅的声线带上了几分阴森的意味。
“这是故意在警告其他人吧。”帝诏想也知道。
惨叫并未持续多久便消失不见。
黑袍人再次开口：“第三位贵客，请问。”
......
除了延寿丹这番插曲，后面都无事发生。
众人本就是打算来见识最后的神物，于是全程没有出价，只看着高台上的宝物一件接着一件上。
凛玉还有心思开玩笑：“不会什么都不拍也会违反拍卖会规则吧？”
云意辞将桌上清单翻到最后一页递给凛玉：“那倒不会，不过，要是拍了付不起价，视作扰乱拍卖流程。”
有了前面一个捣乱者的前车之鉴，云意辞感觉出价者都小心翼翼的。
很快，清单上的最后一件宝贝以九百八十二万品灵石成交。
那是一把据说是半步飞升剑修陨落时留下的灵剑。
灵剑剑身有些损毁，剑灵也不知所踪。
若能将其修复，想必不逊于怀川。
云意辞动念原想拍下，但沈怀川道他不需要灵剑，不必与他人强拍，于是她只得作罢。
凛玉有些急了：“我们，我们总共有多少灵石？”
“这已经是清单上最后的拍品了，下一件若是......的话，我们会不会不够。”
帝诏不紧不慢道：“别慌，若真是我们想要的东西，那以物易物便是。”
他还有一储物戒真正来自神界的天材地宝。
反正东西都是他爹给的，要是真能派上用场，帝曜还要夸他呢。
与凛玉他们见的玄武上神不同。
朱雀上神对他和颜悦色，保证会善待他的父母和族人，只叫他安心在下界寻找上神神格。
甚至找到上神神格之后，他有本事炼化也可。
帝诏不打算炼化神格，只想着听命好好办事，有朱雀的上神偏袒，好歹让帝曜凤音他们在上界过的顺心顺意。
凛玉激动万分：“帝诏！多谢！”
钱的事不必担心，众人一下就松弛下来了。
云意辞此前也是打的以物易物的主意。
虽说灵石都产自灵石矿，本质就是一块蕴含灵气的石头。
但是，因二域风物不同，灵石也有不同的变化。
眼看最后的残剑送到出价者手中。
光幕中的黑袍人道：“本次拍卖会上半场到此结束，欲参加下半场者，每人需缴纳二十万灵石作为抵押。”
豁。
云意辞预感这句话一定捅了马蜂窝。
偏偏光幕中安静死寂，没有拍卖会的准许，那些异议根本入不得他们耳中。
不多时，他们的房门被叩响。
宁听澜起身打开房门，一黑衣人站在门外：“各位贵客，可要参加下半场拍卖会？”
那肯定是要的。
云意辞算了算，他们总共有九个人，也就是一百八十万块灵石。
她身上的灵石够是够。
“请问，若以物抵押你们收吗？”
黑衣人道：“抵押物需鉴定过后，可抵相应灵石才收。”
云意辞思索片刻，抽出一张符意生动充盈的符篆：“此乃半步飞升符修亲笔所画，你拿去鉴定吧。”
月娘画的符篆，连神兽都能劈。
黑衣人从袖中摸出一方木盒，让云意辞自行放在盒中，他自己全程没有接触符篆。
符篆入盒之后，黑衣人行礼退下。
不一会儿，门再次被敲响，黑衣人道：“各位贵客，方才符篆已经鉴定完毕，可作为抵押之物。”
“主人遣我来问，不知各位贵客可要将此物挂售？”
“拍卖会只抽成十分之一。”
云意辞：“不卖。”
月娘担心他们安全亲手画了那么多符篆给他们防身。
此前在神眷之地和旋龟一族交易是因为他们换回的东西月娘也能从中受益。
只是单纯卖符篆换灵石的话，云意辞不想辜负月娘的一番好意。
听到云意辞的回答，黑衣人也并未露出不满。
他临走前道：“请诸位贵客好好享受下半场拍卖会。”
“抵押物在诸位贵客离开前我们会送回。”
云意辞唤住他：“下半场是只有一件宝物吗？”
黑衣人回答说：“下半场的宝物不在清单之上。”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便离开了。
云意辞看向光幕，黑袍人一直没有动作，想必在等付得起灵石的客人筛选完毕。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黑袍人终于再次说话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诡异的狂热：“欢迎各位贵客，现在是拍卖会下半场。”
“那么，第一件宝物，请看。”
光幕之上，此前摆放各种天材地宝的乌木蛇桌被撤下。
取而代之的是两张绯色帘幔垂下的床。
透过隐隐绰绰的帘幔，光洁白皙的肌肤贴着光幕仿佛近在咫尺。
这冲击一下叫帝诏黑了脸。
“这是做什么？”
暮云间看出点东西，他语气不好道：“那不是人，是吃了化形草的灵兽。”
果不其然，黑袍人介绍道：“这是千年灵狐与千年灵蛇，已服下化形草，自小被驯养长大，与人族无异。”
“与其订立契约后，可将其作为战宠，亦有其他妙途等待贵客发现。”
凛玉喃喃道：“人修，口味可真重啊。”
这娇滴滴的模样，哪有半点能打耐抗。
暮云间没好气道：“不是人修有病，是这拍卖会的幕后指使者有病。”
“这两只灵兽已经被养废了，除了依附人修，再无其他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