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在医院，因此古玩店内只剩下张国强和胡灿儿一人一妖。
“我一把老骨头，打不过你这化了形的狐妖。”
张国强并不紧张，只是这么说道。
“你年轻的时候也打不过我，老神棍。你有算到自己今天大凶吗。”
这话倒是不假。
张国强只会算命，就算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一战之力。
“你如果现在动手杀了我，小鹿他们不可能不发现。到时候你的那点小心思就落空了。”
气氛僵直了一会儿。
张国强依旧屁股对着胡灿儿，云淡风轻地看着手里的图。
不一会儿，背后的紫火熄灭。
郁闷的冷哼声传来：“哼，看在你饭烧得不错的份上，给你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
张国强平静地举起杯子，饮了一口，随后说道：
“突然出现的狐狸化成了人，开口就要进店看门。你自己看看这店里有几个人精，会答应让你安然无恙地住进来。”
胡灿儿眼睛一转，背后一下子冒出了汗。
“首先，顾清秋，天生的人精。”
张国强又举杯呷了一口说道，“这姑娘根本不可能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店，尤其你还是一只妖。你猜她为什么不反对？”
“呃，我觉得她一直在反对我。”
胡灿儿“咕”了一声，耻辱地看着身上的女仆装。
“她只是单纯把你当成宠物养罢了。”
张国强淡淡地说，“顾清秋之所以不反对你，是有我在给你背书。她不相信你，但是信我的算术。”
胡灿儿心虚地低下头。
感情是这老头给她做担保，她才能呆下来，而她刚才还出手威胁他。
但是为什么？
他不是知道自己有别的小心思么？
“然后是叶辰。”
张国强好像觉得这个动作逼格很高，又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叶辰这人都不能只叫作人精。他行事的谨慎程度完全超出普通人的标准。你知道为什么他不赶你走？”
“因为......你给我做担保？”
“错。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赶你走。他问我关于你的事的时候，第一件事是问你的战斗力。”
没错，叶辰关心的首要是战斗力。
无论在什么地方，风水界的战斗力永远是稀缺的。
叶辰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战斗力，何况是这种自己送上门来的。
“一个好的领袖，不光要会用忠，更要会用奸。”
张国强又来劲地举起杯子。
“您说您说。”
胡灿儿逐渐放下了原本攻击性的姿态，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背后的尾巴甩出了残影。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驾驭方式。有时候有小心思的人更好掌控。”
说完这话，张国强感叹了一声：“用金钱，用权力，用监视，用胁迫，用囚禁，用洗脑......这些东西情报部门的人玩得比谁都溜。”
“如果你是个善妖，叶辰就留着你当免费战斗力，默许你在这里吃喝。
如果不是，那么你会被强制喂药，洗脑，用刑，断食......
哪怕失去理智，变成只会杀戮的机器也没关系。叶辰是不会考虑残忍不残忍的，只要能用来战斗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你罪不可赦，又无法成为战斗力，那么身上有用的部分当古玩店做符箓法器的材料，其他零件送去国安的研究部门，为妖物的研究发挥最后的余热。
欸，当时还是我给你担保，说你心思纯良......”
胡灿儿此时瑟瑟发抖，原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是变得煞白如纸。
“对不起！让虚子大人！我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你是我活爹！”
只见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摆出了一个从动漫中学来的标准土下座姿势。
张国强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正匍匐着向他道歉的胡灿儿，不禁长叹一声。
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地抬起手，将手中那个空荡荡的杯子举了起来。
目光凝视着杯口，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白啊，你觉得老夫的杯子难道会自己装满吗？”
胡灿儿听到这句话后，起初脸上还是茫然。
随后逐渐明白了张国强话中的意思，于是不敢有丝毫耽搁，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像一阵风似的冲向不远处的茶壶。
胡灿儿一把抓起茶壶，小心翼翼地将壶嘴对准张国强手中的杯子，稳稳地倒出茶水。
张国强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显示出怒意，把杯子往桌上一摔。
胡灿儿小脸顿时惨白。
坏了！茶水还是凉的！
“大人！怪我！我这就去烧热！”
“烧什么烧！我喝的是这个吗！”
胡灿儿这才领悟，立刻去冰箱里开了一瓶冰镇快乐水。
双手持瓶，将瓶口对准杯子，轻轻倾倒。
她倒得很专注，以至于杯子中的泡沫消散掉才继续倒，成功倒上了满满一杯！
张国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形象全无地俯身嘬了一口满满的快乐水。
然后说道：“其实最重要的是，你本来就对姬小鹿没有恶意，也没有害过人。不然光是姬小鹿就会直接把你格杀当场。”
胡灿儿恭敬地抱着超大瓶的可乐瓶，在一边站着说：
“没错，让虚子大人。小仙......不，小妖只是发现了【神血】的传承者，因而心生崇拜，才停留此地。”
“谁说不是呢？”张国强嗤笑一声，“动物就是弱肉强食的东西，化了形也不会改变慕强的本性。”
胡灿儿被骂了也不恼，恭恭敬敬地给他满上快乐水。
啊对对对。
让虚子是她活爹，他说的都对。
何况他本来说的就是对的。
“我曾给你算过一卦，这一卦追本溯源，指向了上古。你身上也有上古的血脉。既然你甘愿屈身于小店里，想必是有办法让【神血】觉醒。”
胡灿儿肃然起敬地看向张国强。
这一下也是真心实意的，一般人可算不出这么久远的因果。
“没错，大人。我祖先有苏氏曾追随姬氏，一同发家于上古的姬水。
后姬氏令天下归心，封天地权柄，我祖同样强盛一时，因而我们一脉世代以姬氏为尊。
然而后来天地末法，姬氏撰经，礼乐天下，催生了诸子百家，仿神仙之术。
最后人道昌盛，神道衰落，姬氏的血脉也逐渐稀薄，我有苏氏如今只能隐于青丘。
小妖没有别的愿景，只希望能辅佐【神血】左右！”
辅佐【神血】？
这话或许不假，但也没那么无私。
上古时候的祖辈说的话，如今当然是不作数。
青丘一脉称臣是假，借【神血】再次繁荣才是真。
所以他们要辅佐的不是未觉醒的【神血】，而是一个觉醒血脉的陆地神仙。
然而。
这正合张国强的意思。
“叶辰命星摇曳，今日便是稳定的时候。你现在出发，等小鹿心绪动摇的时候送药。
我让你修行的蛊魅之术也不要保留，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狐狸虽有些道行，但比起让虚子这个真正的老狐狸，算得上心性单纯。
听到活爹的指导，顿时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待到胡灿儿离开后，张国强才幽幽地抚起手上的河图。
错综复杂的河图上，三个方向的铜钱最为密集。
张国强给最为弱小的一处加上了一些筹码：“如果小鹿得道，才有能力和他们对弈。”
他枯叶般的老手抚摸过一处，摇了摇头。
“基因药物”的事情解决了，然而设想中的情形没有出现。
这一方的命途完全没有衰减，他甚至算不到在与他对弈的人到底是谁。
然而剩下的一位，张国强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如果半步登仙的姬小鹿，站在你面前，你会如何应对呢？老天师。”
“哦不，差点忘了。老夫现在应该叫你，【天人】。”
放下手中的河图，张国强起身望向窗外。
“成了神仙又如何？不也一样打打杀杀，丑态百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