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边传来些许喧哗的吵闹。
陈灵馨瞥过一眼,发现那是某个女人正被夏绿蒂一顿毒打后便不再关注。
只是看着面容扭曲的妮璐双眼紧闭,青筋暴起。
在肌肉颤抖中,流遍全身的汗液如瀑布飞溅的水珠洒向周围,融入遍布血污的手术台上。
感同身受的陈灵馨只觉得一阵心疼,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接触对方,以图力所能及地给她个安慰。
但是又想起白泽特地嘱咐过不要使用念力。
于是少女动作一顿,生怕打乱他的计划,只是转过头,担忧地说道:
【小白,之前你不是说过,如果妮璐实在撑不下去,你有办法帮她免除痛苦吗?】
【那个……你之前不用肯定有你的原因,但是现在你看她的样子好像都快崩溃了,这样真的不会影响你接下来的计划吗?要不你还是……】
听着少女面带纠结的劝说,白泽当即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
紧接着,在陈灵馨傻眼的目光中。
就看见银发少女手术刀一转,以持匕式单手握刀。
然后就像冷血的杀手一刀子捅入了妮璐的腹部。
刹那间,刀口见红,血肉见伤,却没有伤及肠胃的一寸。
其入刀姿势之老练,在所有旁观者看来,没有两三条人命都捅不出这种感觉。
接着白泽一只手摁住妮璐的上身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持刀径直往上。
像是在大o发杀了十年鱼的老师傅一般。
冰冷而又从容地剖开对方的腹腔,并沿途切割肌肉直至胸腔位置。
或许是从没见过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法,身边的护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连忙上前,用牵开器拉开被切开组织和肌肉,同时吸附腔内积液和脓血,顺便给妮璐和周围人擦擦汗。
就连一旁的治疗师也是精神一震,纷纷开始释放能力。
或是以冷气为媒介降低病菌的活性,或是控制血液流向,检查出血点并使其血管伤口凝结。
而在这个过程中,随着切口的视野被逐渐拉开。
很快,那一片如烂泥般的黑色物质,就这么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在无影灯的照耀下,这些诡异的东西一直延伸至内部的组织深处。
它们交错分布地覆盖在各个器官的表面,与生物膜紧密结合,看上去就像互相之间融为了一体,正在共存共生。
而看着遍布黑色纹路的脏器正在一鼓一鼓地跳动。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的陈灵馨,还是不免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她下意识地回望妮璐的面部。
就发现此时的少女已经嘴巴大张,双眼几乎要凸出眼眶。
但在浑身剧烈的颤抖中,又如僵硬的死鱼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唯有两行不停淌下的泪水,与蜿蜒落下的鼻涕和唾液,成为唯一证明意识尚未消散的迹象。
陈灵馨手捂着嘴,心中一颤,嘴唇翕动中同样也发不出声响。
最终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是转过头,用着哀求的目光看向第二人格。
但是在少女极度失望的目光中。
白泽依旧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回应,他只是用刀尖挑起些许黏液。
并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中,伸出手指与之触碰,在心中问道:
“如何,能否检测出那个意识存在的痕迹?如果给你点时间,又能否找出它的位置并将其消灭?”
我就一苦逼的恋爱系统,哪来这么凶残的功能,还消灭对方……
听到白泽的问话,系统有些无语地想着,但还是飞快回答道:【目前只能探测出这坨东西里面依旧存在着活性。】
【不过倒是没有察觉到它与黑渊的联系,从这个女孩身上缓慢减少的混沌熵来判断。】
【这些……巧克力酱确实是在通过吸收她的污染,来维持自身的活性。】
【至于说想找到那个意识,只能说很难,非常难。】
【毕竟本系统又不在这个女孩体内,无法对其全身进行细致的扫描排查……】
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的白泽点点头:“行,找不到也无所谓,那就试着把那家伙逼出来,看看到底是谁更有耐心……”
猩红的眼眸瞥了眼在刀尖上一动不动的黏液。
然后便连同刀片在内,将其一起放入了护士递过来的容器中。
随后,白泽开始催动起黑渊中的本体,让心跳缓缓鼓动,发出如雷声一般的轰鸣巨响。
而系统一边配合着调整通道,一边好奇地问道:【话说当时我也没发现有啥不对啊?】
【你为什么会猜测那头被你一拳打死的家伙,会在临死前将意识的碎片藏在这里的?】
“我当然不知道。”白泽随口回答着,同时腾出手搓了搓陈灵馨的狗头。
示意这个凑到他的面前、一脸急得快哭出来的女孩。
赶紧给老子把悲伤憋回去,这样很影响视线的。
站在凳子上的银发少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心中继续对系统说道:“但这又不妨碍我戒备这种可能。”
“就像那些希望变成猴子的人类,是为了今后能不上班一样。”
“能促使非常现实的恶魔,从渊魔转变为羸弱的邪神形态,那也总得有个说法。”
“比如说这种形态拥有着它们过去无法比拟的特点。”
“具体表现可能是更高的可能性,也可能是更加诡异的生存性……”
“毕竟都能来到这个世界了,连一个凡人都知道在别人体内留下后手,那这些更邪门的东西会不知道?”
“它们至少应该拥有着与蟑螂一样难以消灭的恶心特性,这样才能稍微符合我对它们外观的刻板印象。”
白泽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猛得挥起手掌。
“啪”的一声。
像是要拍死蟑螂一样,随手给了夏绿蒂一个强而有力的大逼兜。
示意这个正鬼鬼祟祟地躲在背后,趁机摸他屁股的死变态赶紧给老子滚,别碍事。
而随着脸上带着红印的卷毛少女,在满脸的幸福笑容中翻着跟斗离开。
看到这一幕,白泽这才向后招手,示意绮蛇忧可以开始行动。
“是的!白,白帝大人!在,在下这就为您献上忠……嘿哟呜喵!”
等待已久的病弱少女在激动中咬到了舌头。
察觉到自己在这一刻的丑态。
少女当即羞红了脸,也不敢抬头,就这么迈起有些摇晃的步伐,快步走到妮璐的身边。
“放心吧,很快痛痛就会飞走了……”
看着这位沉浸在痛苦中,双眼几乎快失去光芒的少女。
绮蛇忧一边柔声安慰道,同时在心中也暗暗做好了决定——
接下来,哪怕会被白帝大人斥责,也绝不将疼痛转移给她!
开玩笑,如果连这种疼痛我都无法忍受,那还有什么资格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呢?
心里一边想着,她低下头,张开小嘴。
接着弹出那宛如蛇牙一般长且尖锐的牙齿。
朝着红发少女正在缓慢愈合皮肤的肩膀猛咬而去——
咚!
咦?刚才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绮蛇忧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随即便不再多想。
只是专心地用牙齿刺穿肌肉,并在那熟悉且浓郁的铁锈味涌入口腔后,默默地发动能力。
很好,一切顺利,就这样把你的感觉全都给我吸走!让白帝大人对我刮目相看吧!
病弱少女弯起眉眼,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然而,以往不过片刻的功夫,疼痛就会在身上蔓延的感受,不知为何这一次却迟迟未到。
绮蛇忧以为是大病初愈,姿势不对。
于是她重新张开口,换了个地方,在停止愈合的皮肤上再次咬下。
咦?怎么还是没有感觉?
开始感到惊慌的少女在满脸的问号中,又一次换了个地方重新咬下。
然后她就惶恐地发现,这一切还是如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回事?我的能力呢?怎么发动不了了?
这我还怎么为白帝大人献上生命?
而同样的感受和疑问也在周围人的心中浮现。
几名正在维持能力的治疗师微微一愣。
她们都察觉到自己的能力在这一刻莫名地发生了中断。
且如石沉大海一般,无论她们怎么唤醒都没有任何回应。
而在她们身前,随着某种能一直促进血肉生长,直到开始异化暴走的能力被突然间抹除。
躺在手术台上如泡水的干尸一般僵硬不动的妮璐,在这一刻突然颤抖地咳嗽起来,接着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此时,在她背后鼓起的肩胛骨已经停止了生长,就连沾满了鲜血的手臂和手指也不再颤抖。
意识恍惚的红发少女,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条被人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小龙虾。
腹部乃至胸口被剖开的疼痛依旧十分剧烈。
但是和那种仿佛下油锅一般,全方位无死角的疼痛比起来。
这都已经算是无伤大雅的感受了。
所以我这是什么情况?是那个女人暴毙了?
还是白终于难得生起一丝慈悲,不再看戏而是选择出手了?
哼!犯人的脑袋都被砍下一半了!这时候你再喊刀下留人还有什么用嘛!
妮璐心里带着满满的怨念和委屈吐槽着。
然而,就在她开始思考,自己身上这种仿佛被开膛破肚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反倒是此前一直在她体内安静不动的黑色黏液。
在这一刻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
仿佛被那熟悉的沉重,唤醒了某种不堪回首的ptSd。
于是刚喘了一口气还没多久的妮璐。
便感觉到那种让她眼前一黑的强烈疼痛,又再一次从体内传来。
那是仿佛全身的器官都被万蚁啃噬,并被浸泡在硫酸中缓慢溶解,自我毁灭般的痛苦。
卧槽!哎哟卧槽!那油锅他妈的倒肚子里了!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我究竟是遭了什么罪?
“白!白姐!救我啊!啊啊啊!”
于是,终于能发出声音的少女,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痛哭流涕地求救。
而听着少女再次发出了痛苦的呐喊。
远处,某位已经习以为常的护士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作为普通人的她也没有察觉到场上气氛的变化。
只是一边在口中呼出白气,搓着手臂取暖,一边有些疑惑地看向不远处。
只见一位同样穿着护士服,仿佛正在发呆的卷毛少女正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
对方那极为显眼的白发让她微微一愣。
以至于护士下意识地回望一眼站在凳子上的银发少女。
难道她是白帝小姐的妹妹?
话说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之前没注意到她呢?难道是异能者的手段?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护士也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
只是在犹豫一会后,难免有些担心对方的状态。
于是在向护士长打了一声招呼后。
护士小姐便跑到对方身边问道:“那个,你好同志,请问你有事吗?有什么需要我帮……”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个卷发少女像是受惊的小兔一般,突然发出了小声的尖叫。
她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同时用着惶恐不安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对不起……夏绿蒂,我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
与此同时。
隔壁的研究室内,正坐在椅子上一边输血,一边探查李幽泠内部的小涓。
突然发现自己在对方体内的血液,莫名地失去了联系。
看着躺在床上的黑发少女,一脸无事发生的乖巧模样。
沉默了一会,并没有怀疑什么的小涓在报告中写下——
高度凝聚混沌熵的个体,疑似存在着能影响血液操控异能的特性?
在底下划下存疑二字后,小涓决定再冒险输入两百……不,四百毫升看看情况。
反正以自己能力的特性,能很快同化其他的血液为己用。
没逝的,这都是为了科学,届时领导一定会表扬我的吧?
而同样在隔壁房间。
正带领着两名专员沿途参观的瑾瑜,突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就在她微微愣神中,就听见身边的张彩婷有些好奇地问道:
“咦,瑾瑜姐,这边墙上的东西是什么啊?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传送带?但是这上面怎么有这么多铁钩哇?”
啊?传送带?我不是把它们都掩盖起来了吗?
眼镜娘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就看见魏昌礼也同样顺着传送带的方向,朝着某个房间张望。
随即指着里面被白布蒙上的机械造物,有些好奇地问道:
“能否冒昧地问一下,请里面那个是什么?刚才有那个东西的吗?那也是治疗用的工具吗?”
那当然是来不及拆掉,用于自动化屠宰车间用的数控切割机床……
但这种话显然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于是瑾瑜在深吸口气后,露出明媚的笑容道:
“您猜对了,那是今后会用到的妙妙小工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