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声势浩大的红色闪电在即将逼近身前时，突然化作了无数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一时间，整个世界在陈灵馨的眼中顿时变得昏暗了起来。
对方的能力消失了？那这是说明我们……不对，小白成功了？
伸手擦拭着嘴角呕吐的痕迹。
陈灵馨一边维持着在空中站立的姿势，一边保持着警惕，四下搜寻。
此时她的视力一时还没适应，眼中一片光斑难以视物。
只好回忆妮璐先前的站位，最后把目光落在中央深坑的边缘上。
才勉强看见了一具正滚落在地，身披黑色坚甲，且披散着黯淡红发的人影。
在她警惕的观察中，对方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倒是身后被压倒在地的黑翼时不时在抽搐着。
看见这一幕，陈灵馨心中大定。
看来小白果然是成功了，这下终于结束了吧？
而且妮璐应该还活着，按照小白所说的，她是被恶魔所操纵的，现在因为恶魔没了，所以恢复正常了？
也不对啊，看她身上这一层黑色的铠甲和翅膀并没有消失，说明恶魔的力量可能还没完全消退。
说不定会有意外情况，先稳一手，别这么急着下去。
陈灵馨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很快便作出决定，心中放松之下，也忍不住感慨起来：
果然小白是无所不能的，就连控制对方的恶魔也能直接解决。
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要不要问一下呢？
心里非常好奇的少女犹豫了一下，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小白没说话，说明他现在正忙着，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没错，我不能总是给小白添麻烦，小白如果顺利就会告诉我的，所以……
等等，小白呢？你为什么不说话？而且身上这种感觉……
直到这时，少女才发现哪里不对，合体时的那种舒适感不见了！
她伸手抓起耳边的一簇发丝，只见上面美丽的银色，如今已经变为了让她感到嫌弃的黑色。
陈灵馨脸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小白，你怎么一言不发地就解除了合体？是出了什么事吗？
而且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说话，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心里越想越怕的少女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很想询问一下情况，但是又害怕自己真的打扰到对方……
对了，系统，系统！
心中患得患失的陈灵馨回过神来。
这时候才联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平时毫无存在感的东西，连忙开口询问道：
“系统你在吗？小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他没事吗？”
过了一会，在少女紧张的注视下。
系统的面板才缓慢地浮现出来，不知为何，它正给人一种颤巍巍的感觉。
只见上面写道：【没事，他很好，他好得很……】
妈的，是我有事，系统有些苦涩地想到。
————
稍早一点的时间。
黑渊中，一头体型堪比巍峨山脉的无头怪物正瘫软在地。
它身上六只覆盖坚甲的手臂像沉入海底的钢铁战舰，无力地摊倒在侧。
紫红色的皮肤和肌肉正在剧烈地痉挛着，就连下半身密集的触须也在做着无意识的抽搐。
在它的身下，一道巨大的沟壑一直延伸到远方黑暗帷幕的尽头。
大地就像被一刀劈成了两段。
可以看见沟壑两侧的峭壁上，颜色深浅不一的岩层正交错叠放，显示出不同地质时期的分界线。
周围的狂风就像一群野狗在咆哮着。
它们兴奋地卷起地上的黑色粉尘和碎裂的血肉，化身黑色的风暴在这片荒芜之地来回撒欢。
这时，野狗们的主人来了。
地面正在颤动，那沉重而规律的脚步震得怪物缓缓回过神来。
顿时，那遍布肉芽的红紫色皮肤上。
一条条缝隙纷纷开裂，露出密集且大小不一的眼球，疑惑地向前方张望。
却是它在先前的攻击中，短暂地失忆了。
此时，只见黑色的苍穹下。
一尊浑身散发着圣洁微光的雄伟巨人映入了它的眼帘。
祂就像一座正在移动的堡垒，线条流畅的身躯被一层严密而厚实的白色装甲所覆盖。
那装甲质地光滑，洁白无暇，周身严密的覆盖下，只有面部装甲露出一丝狭缝。
隐约中可以看见，一点猩红的光芒像火炬一样跳动着，静静地灼烧黑暗。
祂缓步走来的同时，一只手还掐着一头恶魔不时摇晃着。
而在其身边，随行的风暴如忠犬一般正在疯狂呼啸。
看着这强烈既视感的一幕，邪心毁灭魔终于意识到自己遭了什么祸端。
草，是巨人！我踏马成了空洞巡游的目标？
那些家伙怎么不说清楚？
不是说好了大家一起警戒的吗？你们踏马的背叛了我？
恶魔在心头震怒之下，皮肤上的口器疯狂开合，当场传讯对着遥远的同类破口大骂。
但许久都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传来，这时它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草，寂静终响！完辣，一切都结束啦！
它想逃跑，但是身体却难以动弹。
只觉得空气中似乎存在着某种沉重的压力，让它连起飞都感到困难。
倒是它的身体在这一番激动下血肉开始蠕动，又重新长出了一个脑袋。
而巨人此时也已经走到它的身前，阴影覆盖了整片大地。
神色莫名地看着这头差点被他一拳打死的家伙。
这头恶魔，很润。
从远处听着还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等他来到对方的身边时才发现。
这头恶魔的本源音色与其他渊魔相比，存在着显着的差异。
它的声音充斥着杂乱无章的音符，就像未经调校的乐器正在演奏一段错综复杂的旋律。
音色在高低音间频繁跳跃，缺乏统一的和谐感，而旋律中更是不时会出现诡异的变调打乱原有的节奏。
说人话就是，这是一个身高两米，肌肉虬结，但开口就是萝莉音的糙汉子。
而像这样的妖怪，白泽一般会用前世的另一种称谓用来指代它们——
邪神。
邪神，或者说邪魔，它们拥有着与渊魔一样厚重的气息。
能力看起来花里胡哨，但身体的强度却没有后者抗揍。
当然不同的还有外形，似乎是因为不靠身体强度战斗的缘故。
它们的外貌非常随便，猎奇程度非常符合白泽对邪神的刻板印象。
眼前这家伙和它的同类比起来，都算是小清新了。
不过因为这些邪神的毛坯质量太差，骨头也不硬，几头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件完整的沙发。
所以白泽一般遇见了，也就拿来踩碎了解闷，从来不在意它们的存在。
但是今天对方展示出的这种借号上网的手段，却是让白泽联想到什么。
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巨人用着闷雷一般的响声说道：
“你不是要找我厮杀吗？如你所愿，我来了。”
什么找你厮杀？我什么时候……等等！
想到先前在外界遇见的小虫子，再联想到对方先前所说的人间体。
邪神顿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破防道：
“那是你？操控那个虫子的是你？那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泽没有回答它的打算，随手将口吐血沫的啸天丢在一边。
走上前，啪叽一声踩断一根触须，并用着恶魔语问道：
“你为什么会是这种表现？是什么超出了你的认知？”
“你们对我的了解很有限，理论上，即便是我展现出任何离开黑渊的手段，你也应该能理解，顶多也是好奇或者无所谓……”
“但是现在看你表现出这种难以置信的疑惑……”
“难不成，有哪个曾经离开过黑渊的家伙告诉你，只有变成你这副形态才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话音刚落，这头怪物颤抖的身体便突然一僵，就连身上浑浊的眼珠也紧缩起来。
于是巨人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很好，看来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话是这么说，考虑到自己的恶魔语有所错漏，真实含义可能表达有误。
这个答案的真实性只能存疑。
等回头需要再找一头识大体的恶魔，将今天的所有问话进行二次验证才行……
白泽注视着这头状态怪异的家伙，一边在心中想着，一边伸脚踩住对方的腹腔位置，不敢用力。
接着伸出一只手，摁在对方刚长出来的头颅上，指头没入其中，戳出五个血洞。
看着那没有面孔，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镶嵌着眼球的扭曲肉块，语气漠然地问：
“说说看，像你这样的杂种还有多少？”
“那个帮助你去另一个世界的家伙是谁？它在哪？”
“你们之间形成的是同盟，合作，还是隶属关系？说出来，说了我就赐予你最痛快的死法。”
听到这些话，邪神浑身的口器颤抖地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它只是发出刺耳的尖啸！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至于求饶？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事物泯灭的终点！毁灭的化身！
这就让你看看我为了活下去的挣扎！
邪神当即吼道：“巨人！我现在状态还未完整，你有本事就放我离开！”
“既然你也知道那个世界，那就按照那边的时间，我们相约三百年，不，五百年后再战一场！你敢还是不敢？胆小鬼别说你怕了？”
像是这么硬气的求饶并没有出乎白泽的预料。
毕竟前面也说过了，邪神没有硬骨头，以前的他实在品鉴得太多了。
心中毫无波动，相反，他就像确认了什么信息一样，点点头，平静地说道：“宁愿求饶也不愿透露出一点……”
但白泽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邪神尖叫地打断道：
“才不是求饶，我这是有尊严的讨价还价，你这坨无声的杂……”
而它的话同样也没能说完。
就看见巨人突然松开手，踩紧了它的腹部，接着猛得挥起一只巨大的巴掌贴在它的脸上。
轰！
一瞬间，被压缩到极致的空气爆发出惊人的冲击波。
携带着大量被击碎的肉沫血粉，将另一侧的空气拍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真空通道。
紧接着，大量的空气急速涌入其中填补空缺，周围顿时回荡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而在地面上，一道扇形的沟壑从邪神的一侧向外不断扩散蔓延，黑色的土壤呈现阶梯状剥落。
沿途的活体建筑和路过的恶魔，都在这股力量下直接抹去，只留下一片虚无的死寂，烟雾缭绕。
“没让你开口，就不要说话。”
挥手打散周围有些嘈杂的风暴，确认眼前这僵住不动的家伙还没死去，白泽继续说道：
“黑渊没有契约，恶魔没有诚信，背叛才是你们对本性的忠诚，你对你的同类更不存在什么善意。”
“尤其是知道我能赋予你们永恒的诅咒，不管是为了自由还是拉同伙下水，你也没有理由继续为对方保守秘密。”
“因此你不是不想说，你是不能说、说不了，你甚至连用肢体做暗示的能力都没有？”
“这么说就是意识在阻止你的行为，既然在我的领域屏蔽下依旧有效，那就不是简单的远程操控，而是更深入，甚至是永久的改变。”
“可你们这些邪魔虽然身体不行，但精神上却尚有些看头，换句话讲……”
看着躺在地上僵硬不动，连脑袋都不再次长出的邪神依旧沉默不语，白泽继续推测道：
“你原来是渊魔种，现在的这副状态是在对方的帮助下才转化而成，但在这个过程中你却被对方下了后手。”
“可能是它在这个过程中，借助血肉的变化影响了精神，也可能是它在转化前就已经下手……”
“但不管怎么说，费了那么多心思，它都不会只想单纯地保守秘密，从你们的劣根性来看，我不吝于从最极端的角度去揣测。”
“那就是你的意识，你的认知甚至你的灵魂都已经印上了对方的影子。”
“你们不是合作关系，你甚至不是隶属，你只是一条无论是智商还是肉体，都被同类玩弄于股掌间且不自知的可怜虫。”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巨人俯下身，用着轰鸣的响声轻轻道，“虫子。”
“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及了神经。
正在装死的邪神终于破防了，它奋力尖叫着，似乎觉得用更大的声音就能掩盖一切的事实。
与此同时，身上的眼球透露着浓浓的怨毒，强烈的憎恨盯着眼前的巨人。
周围似乎存在不可捉摸的禁制，让它的力量无法在空气中显现。
但是无所谓，那就把能力作用在我身上，用我的血，我的肉作为媒介，给我消失吧！
被巨人踩中的腹腔，在紫红色的光芒中分解为无形，让他一脚落空。
接着腹腔血肉疯狂蠕动愈合，将那只小腿吞没锁住的同时激发能力！
借着血肉的直接接触，在巨人的腿部装甲上发出耀眼的紫红色光芒！
这还没完，趁着对方看似重心失衡的瞬间。
邪神直起身子，在暴怒中接连挥动六只闪耀着紫红色光芒的手臂。
底下疯狂生长的触须也配合着朝巨人发动了攻击。
就连身上的眼球也在转动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希望借此勾动对方最黑暗的回忆，制造防御空缺！
而另一边，白泽看着对方这么激烈的反应，也从中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自己的恶魔语应该挺标准的。
白泽骄傲地昂起头，就知道这么简单的东西难不住他。
一边想着，面对挥舞成影的六只手臂，他没有后退半步。
先是低下头，看了眼没入对方腹部的小腿在紫红色的光芒中滋滋作响。
不知是否错觉，白泽总觉得腿部的装甲变得更光亮了？
若有所思地想着，他才抬起头，平淡地看着对方那缓缓靠近的拳头。
伸出一只手掌，控制着力道。
在空气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
后发先至，瞬间挥出六道残影将它们像火腿肠一样全都拍断。
一时间，两侧的地面被穿透的掌压打碎崩溃，暴风掀起的尘埃云在身边呼啸着荡漾。
白泽手臂伸前，屈起一根手指，在邪神拼命直起靠近的胸腔上轻轻一弹。
下一刻，胸口破开大洞，可以看见后方碎裂大地的邪神，在纷飞的血沫中缓缓后仰倒下。
身上的眼球失神地穿透黑暗，注视着天空。
在那里，混沌的天幕在这一刻似乎变化出了一只浩瀚无边的眼眸。
像是在关切地注视下方的战斗。
又像是在冷酷地嘲讽它那穷途末路的身影，蚍蜉撼树的可笑精神。
连你，也在看不起我吗？
你们，都在看不起我吗？
邪神似乎又回想起了自己还是渊魔时的纯粹。
我明明是毁灭，我是追求极致的毁灭。
可是这一切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恍惚中，一道巨大，浩瀚无边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对方冷漠地说道：
“可悲的虫儿，你连我的囊皮都撼动不了，就这还敢自称毁灭？”
“是的，我这是更高的境界，是的，渊魔种并不是我们进化之路的终点。”
“但这要让你舍弃现在的一切，才能追求那更进一步的可能。”
“所以，想知道黑渊恶魔的真相吗？想看看自己能走多远吗？虫子。”
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已经被抹除，连带着刚才的记忆也消失不见。
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的邪神，浑浊的眼球重新看向巨人的身影。
精神异能无效，就连自己的手臂也在瞬间被摧毁。
但是没有关系！这些不过是吸引你注意的靶子！
邪神癫狂地注视着前方。
在那里，数根从下身延伸的触手，已经挥舞着朝巨人靠近。
目标！巨人胸前装甲的中心，那一颗看起来像是能量核心的光点！
想不到吧巨人，这才是我真正的进攻路线！
哪怕是打不过，我也要在你的身上留下永久的伤痕，这就是我的挣扎，自尊的咆哮！
邪心——粉碎击！
邪神全身的口器尖叫着，挥舞着触手凶狠地撞击在巨人的光点上！
“啪。”
【哎哟卧槽！你打他呀！你打我干嘛？】
直接从睡眠模式被打醒的系统，破防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