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惊退一步,唯有崔流玉铺着翅膀激动道:“好强的气息,不似此界能有!”
“是上界。”
苍负雪怔怔仰头。
“宁家老祖说的不错,桎梏不除,通天教永不会灭。”
明夜君拿出玉牌。
“方才事情始末我已全数告知五宗四家,如今掌门们正在向无垠之海赶来。”
魔灵已被根除,剩下爬入内陆的,大部分被崔流玉一把火烧了,小部分也够修士们消灭。
众人纷纷打坐调息,钱笙眼见崔流玉窝在一处冰石边,蓬松的羽毛遮住了苍负雪的半边身子,两人靠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唉,小两口,抛弃我们。”
既望挤过来和他挨在一起,将膝盖上的毯子分给钱笙。
“羡慕吗?酸菜鱼庄少庄主,你可以找一个米饭山庄的道侣。”
钱笙调侃他。
“在这躲着说我们坏话啊?”
不知何时,崔流玉一摇一摆地走过来。
随着她过来,一股温暖的气息笼罩了既望与钱笙。
“来,送笙笙一个东西。”崔流玉从羽翼底掏出一块东西。
“怎么不送给我?”既望酸溜溜道。
“这是……冰雕?”
钱笙接过来,看着面前有西瓜大小,雕着一条龙与凤凰的冰雕。
冰雕栩栩如生,纤毫毕现,连龙鳞与凤羽都一片片刻了出来,反射着惊人的光彩,甚至有些眼花。
“收好啊,这可是我一口口啄出来的。”
崔流玉笑嘻嘻道。
钱笙郑重点头,将冰雕收进储物袋。
“怎么不送我?”既望还在酸。
崔流玉一翅膀扇过去。
“怎么没有?”
既望接住落到自己怀里的东西,巴掌大的木雕,同刚才的冰雕一模一样。
“怎么我的不是冰?”
他气死了,但崔流玉已经重新同苍负雪窝到一处,不再理他。
这时天边降下几道光束,几人起身,看着以笛元绿为首的各大宗族话事人缓缓走来。
“此事严峻,明家问悲道人与承乾宗的四大长老自愿舍身一探究竟,为此界争一分机会。”
笛元绿面色肃穆,身旁妙音宗宗主又道。
“那桎梏飞升之途的锁链到底为何物还不得知,问悲道人常年游历山河,堪称行走的万物古籍,承乾宗四长老愿舍身助他升至渡劫,我妙音宗往后千年将所有宗门资源十之有一自愿赠与承乾宗与明家。”
“禅明宗亦是!”
“苍家亦是!”
“妙音宗亦是!”
……
众人纷纷红了眼眶,崔流玉指了指无垠之海上方的天空:“禁锢飞升之途就在此处。”
近海的雪原上一片寂静,四大长老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打坐,将问悲道人簇拥其间,齐齐发力,磅礴的灵力以万钧之势涌入问悲道人的经脉,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将原本合体境的问悲道人喂到了渡劫圆满。
四大长老瞬间油尽灯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望向那片高空。
“诸位,”问悲道人起身持剑,向众人点点头,“在下去了。”
“道人大义,永记于心。”
笛元绿带着众人齐齐一鞠躬,问悲道人一撩衣袍,掠向苍穹。
片刻后,天地色变,天边祥云翻涌,吉兆万里。
“有大能飞升了?”
各地修士不明所以,纷纷喜出望外。
唯有无垠之海岸边众人,一颗心全都高高悬起。
只见一道人影飞速掠进云端,金光铺洒下界,久久未曾散去。
就在笛元绿眼中担忧消散了一些时,又是一阵风云突变,黑云压来,将漫天祥瑞之色瞬间吞噬。
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响彻高空。
“是鬼车鸟!”
而后,一道磅礴灵气逸散开来。
问悲道人,陨落了!
四大长老死不瞑目,众人死寂片刻,崔流玉涩然开口:“鬼车鸟?”
“鬼车鸟,又名九头鸟,乃是堕入妖邪的神鸟……”钱笙紧紧皱眉,看向崔流玉,“它的天敌,便是凤凰……”
凤凰……
众人顿时明白了钱笙话中的意思,崔流玉还未开口,苍负雪将她一把拦在身后,隐怒道:“绝非只有此路可行!”
“负雪,”苍家家主头一个走出来,看着自己从未失态过的儿子,眼底隐隐露出不忍,最终咬牙道,“没错,天不绝人,绝非只有一条可行之法,我苍家愿举族破天,但绝不愿让天下苍生之重担全都压到一个女孩儿头上!”
崔流玉圆溜溜的大眼睛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此时终于明白,系统虽然可恶,但并未说过假话,它说“主脑的一切决定都是最好的”,因为原着中,女主拥有了许多裙下之臣,神凰族风光降世,破天不过只需被她们驯服的凤凰迎头而上便可。
可如今她改写了剧情,神凰族覆灭了,世间凤凰唯她一人!
她不肯按照系统的安排来,这便是代价。
“不必了,我去。”
众人焦灼争执之际,崔流玉冷静得可怕。
“流玉!”
钱笙几人欲言又止,苍负雪更是将她紧紧箍在臂膀中。
“不行,你不能!”
他双目血红,神色乖戾。
“你忘了,我们的大典请柬都已散了!”
听到这话,一众大能都露出了惊讶又了然的神色。
这两个孩子都是如此优秀,惺惺相惜,想必是意料之中的事。
“负雪,“崔流玉什么话也未说,只静静看着他,“我们商量好的。”
苍负雪的脸色白得可怕,却最终未说什么,垂下了手。
“好,”他最后捧起崔流玉小小的头,温和道,“不能变回人形了吗?”
崔流玉眨了眨眼:“对不起啊,怎么努力都变不回来了。”
她用毛茸茸的头顶在苍负雪的下巴上蹭了蹭。
众人皆面露悲意,既望猛地吸了一口气,捂住脸埋在宁不意的肩上抽泣起来。
“没关系,”苍负雪红着眼眶,在她尖尖的喙上吻了一下,“再见,流玉。”
“再见。”
崔流玉扑腾着翅膀飞离他们。
再见。
火光照耀天际,一刹那间,凤凰遮天蔽日的身姿展露碧空。
“老大——!!!”
恍惚间,崔流玉好像听到了既望撕心裂肺的喊声。
她望了眼地上化为黑点的人影,倏然掠向了高空。
既望撕心裂肺地扑上去抓住苍负雪的衣襟:“你与她结了生死契,你难道不想活吗?为什么不拦着她!”
“既望!既望!”
宁不意与明夜君上前将他扯开,苍负雪下颌紧绷,展开掌心,露出一只装着晶莹液体的琉璃瓶。
“唯有结契之人心甘情愿的一滴泪,方能结除生死契。”
钱笙喃喃出声,捂住了头。
“流玉什么都想好了是不是?她怎么舍得我们啊……”
他鼻子一酸,眼前一片模糊。
“她正是舍不得你们,才会选择上去。”
苍负雪漠然地收紧掌心,琉璃瓶在他手中化为齑粉,眼泪瞬间滴落入雪,凝成了一朵冰花。
“你……”明夜君见状,死死滚动了一下喉结。
苍负雪仰头望着上空,凤凰展翅,火焰瞬间吞噬了整片天空。
云层间,尖利的唳鸣翻滚,令人毛骨悚然。
“你也是神兽血脉,为什么你不去?为什么我们不去帮她?”
既望双目通红,失去理智地大喊。
“放开我,我要去帮她!”
“我们去不了!”
钱笙厉声喝止他。
“鬼车鸟集万邪之源,只有凤凰的万灵之火能够克制,我们一旦靠近,只会被邪意同化,变成流玉的敌人!”
而苍负雪缓缓抽出身侧长剑。
这是这把玄黑的剑第一次在众人眼中露面。
凶煞肆意、霸道横行。
“我留在这,便是为了助她最后一次。”
苍负雪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