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聊了两斤瓜子的，莫泽对陈言有了一些了解。
南城人，好，大城市。
大四已保研，好，有前途。
在和同学共同创业，好，有上进心、敢拼敢做。
家里五口人，有车有房有企业，好好好。
你这家伙还真行啊。
莫泽甚至得怀疑一下这小子是真的假的，难道是女儿花钱租来的？
他最近在网上好像看见过类似的东西，什么租借女友、职业舔狗之类的。
可是没理由啊，自己和秦爱莲又没有催婚，到现在他都觉得女儿还是小孩、被臭小子哄骗了呢。
嗯...
胡思乱想什么呢？！还真成老登了你！
莫泽暗自骂了自己一句，不够优秀怎么配得上老子的女儿？真是。
“嘿，一路上都饿坏了吧？我去起锅。”
奶奶感觉差不多该到饭点了，就说着要去厨房做饭。
陈言下意识想要起身，但又怕汐汐爸会不会觉得唐突了，有点犹豫。
先前两人的谈话和真心话大冒险似的，你问我答，保证童叟无欺。
“行了，小汐你带他转转吧，我去帮奶奶打下手。”
哪里想到莫泽先起身往里面的厨房走去了。
其实他有点熬不住了，再待下去场面就尬住了，只好带头冲锋。
“别走太远哈！”
“知道啦！”
莫小汐回了一嗓子，爸爸的声音从看不见的墙后面传来。
“唔，虽然是自己爷爷奶奶，但我们毕竟也是来做客的。学长晚上再给爸爸露一手叭。”
莫小汐看出来了学长刚才的蠢蠢欲动，解释道。
陈言点点头，可以理解。
又学到了一点，原来以往过年和家里人一起回老家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做客？
难怪会有“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慨。
“学长，我们去喊爷爷回来吃饭吧！”
再不出发找到老爷子的话，他到了饭点自己就要回来了。
莫小汐想给爷爷一个突然袭击的惊喜，但她并不知道爷爷正在外边反复倒数，估摸着自己什么时候回家才显得不心急、刚刚好。
“好。”
“走喽！”
......
“莫老哥！”
“害搁外边溜达呢？听俺闺女说你孙女儿回来了呀！”
村里的某一座房屋前，一位老爷爷躺在躺椅上，虽然眼下正是寒冬，他的身上却仍然放着一把竹扇子。
说不定躺椅、扇子和茶水才是本体。
他看见莫爷爷从远处慢悠悠的溜达了过来，连忙招呼着他。
“嘿，你不懂哦～”
莫爷爷一脸得意的走近。
孙女儿回去不还得和老婆子、她爹唠两句？自己还真就得晚几步回去，才赶得上趟儿。
他可不想排队。
为此哪怕一个人在外边瞎兜圈子，也得把这段时间给消磨过去喽。
“是啊，一眨眼咱们孙子孙女也都长大了，可是老哥你还是和多少年前一样，从早走到晚。俺就不行啦，走两步身子骨就遭不住喽！”
老人看见自己的小孩长大了，会欣慰、高兴，看见别人家的小孩长大了，就会恍惚，怎么一眨眼就变这么大了呢？
尽管事实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在不同的年龄段见过老人几次，却也会当即就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老了。
“嗐，你就是现在开始吃完饭多溜达几下，也不算晚我跟你说！”
“再说了，村里谁不知道你老张，重孙都快有了吧？哈。”
“老张”摸了摸扇子，乐呵呵的笑道。
“嘿，儿孙自有儿孙福哦！急不得、急不得。”
莫爷爷从他身旁抓了把花生，剥开一个抛给张老弟，后者尽管躺着不动，却也十分自然的接住了这粒花生米，一口闷掉。
“走了！”
“再会！”
爷爷告别了朋友，继续慢悠悠的往家里走着。
重孙？他倒还真没惦记过儿孙满堂的事儿，或者说，曾经奢望过。
直到儿子离了婚。
自己这辈子也就莫泽这一个孩子，他也像极了自己，那副骨子里的犟，还有不苟言笑、看起来并不和善的面容。
可是不一样的是，他是外向的倔驴，全村儿都知道，老了老了反而清醒了。
可这个儿子啊，是心里头的犟，心上的石头是一年比一年沉重，就差把自己给闷死了。
当年莫泽要娶秦爱莲，他不乐意，那个女孩是很强势的类型，却又心思敏感。
这两个人的性格，最好的情况也只是为了孩子凑合过日子，谁都无法理解谁。
果然，最后还是离婚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情谈不上谁对谁错，也本就不是一场需要辨别是非的论断。
只是打那之后，爷爷就不再奢望儿孙满堂，儿子是否会再婚他也不在乎了，全都随缘吧。
至少他还有个乖孙女，哪怕终有一日是要嫁为人妇的，也比只会气自己的臭小子好太多了。
说什么养儿防老，在莫爷爷看来，再没有什么能比的上莫小汐这个宝贝孙女儿的了。
村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哥，难道他就没有儿子孙子么？可就是老头子一个人孤苦伶仃，没子孙孝敬。
所以啊，男孩女孩都无所谓，要是没孝心，哪怕是儿子、孙子也没功夫孝敬你的老。
莫小汐不一样，她是个好孩子，有孝心，哪怕在公婆那里也不会忘记家里的孤单老父亲的。
这就够了，孙女健康长大，儿子老有所依，自己和老伴也潇洒自在了几十年，已经很好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莫爷爷想象着等下自己回到家中，老伴和儿子在灶前忙活，自己在屋里歇着，有孙女给自己添茶，美哉，美哉。
“当当！”
“小汐找到爷爷啦！”
莫小汐闪亮登场，和陈言一起，不过并没有吓到爷爷。
别人家的都让孩子在老人身边的时候老实些，好像会给老头老婆子给整“散架”了一样。
莫爷爷对此十分不屑。
我老没老自己门儿清，不用你们提醒我，就算七十岁了，一样可以在门前大空地上追着孙女儿跑。
十多年前、莫小汐还小的时候，他会在被吓的时候嘴里说“哇，从哪里冒出来的”之类的话，逗她开心。
因为这么点小动静确实吓不到他，他都活了几十年了。
后来莫小汐长大了，他也就不演了，不玩尬的。
“爷爷。”
莫小汐左跨一步，把学长拉到舞台中央。
“这是我男朋友陈言，爷爷应该还记得学长叭？”
“爷爷好。”
陈言也和爷爷打招呼，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也是身为汐汐男友的第一次。
“好，好。”
莫爷爷笑道。
“当然记得。”
记得，怎么不记得，这小子下厨可真是有一手，有技术也倾注了情感。
身为长辈、过来人，爷爷一眼就看出了这次和上次两人关系的转变。
“哼哼。”
这下莫小汐才从学长身边去到爷爷身边，三人往家里面走去，有说有笑。
即便是十几年无变化的村落，在寒冬肆虐的今日，也有了些不一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