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坚定决绝的话语，就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如果不是维克托能清楚感受到死灵的存在，或许路伊真的会被他的表情欺骗。
“没有么...”
“所以，德林郡女爵到底什么打算？”
亚兰眉眼锐利起来，还准备继续质问时，却被敲门声打断。
“神父大人，执教主请您相谈。”
听到“执教主”三字，亚兰眉眼松懈下来，“知道了，我马上来。”
他不再多看路伊一眼，径直起身离开了拷问室。
一切安静下来，路伊掌心发麻，捏着的斗篷衣料里，赫然多出一枚钥匙。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额头的密汗无一不证明着消耗能力过后的疲惫。
这是亚兰口袋里放着的钥匙，不知通往何处...
亚兰来到会客室，沙发上正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就是这片区域的执教主大人，也是亚兰的祖父。
“亚兰，我听到了一些消息，德林郡又派人来了是吗？”
他背对着亚兰，手中正翻着一本古旧的圣经，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记。
“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她送去了拷问室。”
亚兰顿了顿，脑海里晃过陌生女人的容颜，心头泛起一丝古怪的熟悉感。
他不曾见过这个女人...但不知为何，那对漆黑的眼瞳似乎有什么力量，总是让他不断联想着。
或许只是皮囊好看罢了。
“祖父，我刚从皇都来到这里，德林郡女爵就派人前来动摇我，果真如您所说，医者之书不过是她的幌子，她是想试图分裂教会。”
“你能这么想就好。”
老人停下了阅读的动作，抬头望着壁炉里的火焰，“恶魔的使徒总想分裂教会，甚至以疾病来欺骗神职人员...上帝会惩罚她们的。”
“那祖父，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我想，不如就先留那个女人在这里，如果能从她口中得到更多关于德林郡女爵的计划，或许能帮我们瓦解她的计谋。”
“呵呵...亚兰，你还是太过年轻。”
老人站起身，依然没有回头，而是来到了落地窗前。
外头的月亮被云雾遮掩，像是一滩看不清真相的谜团。
“女人是最容易被恶魔附身的躯体，也最容易成为恶魔的使徒，你该把她交给我。”
“祖父的意思是？”
亚兰透过玻璃的映照，看到了老人眯起双眼，“您要对她施展净化？”
所谓“净化”，是只有执教主和教皇才能启动的仪式，其目的是为了驱赶人身体中的魔鬼。
亚兰没有资格参加净化，也不知道净化具体是什么内容，只是眼下依据直觉，他更认为应该从那女人嘴里套出些信息来。
“怎么？”
老人看到他皱眉沉思，终于转过脑袋打量他。
“恶魔会吞噬她的灵魂，拖得越久，她的精神就会越来越疯狂。”
亚兰摇摇头：“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跳过审讯，会不会太——”
“亚兰，你是我最信任的继承者。”
老人神情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冷了些。
“你应该还记得，维护灵魂的纯净，是主给我们的神圣任务。”
耳边只有柴火燃烧的细微声音，亚兰咽下了自己的想法，点头道，
“是，祖父，明天我将让修女送她去您的庄园。”
“嗯，下去吧，你该休息了。”
谈话结束。
亚兰走在宽广的教堂大厅，头顶是绘满了圣经故事的图样，他脚步微钝，有些动摇。
听说民间出现了被恶魔驱使的组织，试图以“瘟疫”为由，以污蔑之罪分裂教会。
而他是皇都神学院的教职人员，受祖父的邀请来到这里担任神父一职，为的就是为瓦解谣言对教会的伤害。
只是...
不，他不该多想。
亚兰揉了揉眉心，快步回到了卧室。
...
就在亚兰离开审讯室之后不久，木门再次被一个人打开。
黑色长袍包裹住了她娇小的身躯，少女探出半个脑袋，鬼鬼祟祟钻进了拷问室。
她把手里的衣服扔在桌上。
“快，把衣服换上，我带你出去。”
“什么...”
路伊愣了下，待她凑近才看到，少女是白天那群修女中的一员。
“愣着干什么？难道你真的要等他拷问你？不可能的，你刚刚没听到执教主来了吗？”
少女有些急躁，一边把衣服往路伊怀中推，一边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路伊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执教主怎么了？”
“执教主来了，证明他要净化你，总之，你不能被净化...你会回不来的！”
“净化...”
路伊将修女裙穿上，又把脑袋包裹进黑白的布料中，不停在脑海中翻找这个词。
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所谓“净化”...只是一场借权之名的羞辱！
被污蔑为女巫的漂亮女人们，会被送进他们的庄园，遭遇惨无人道的迫害！
路伊大脑嗡鸣，被少女拽着手腕往屋外带。
看来，还是要动用混沌的力量么？
“莎莉亚？”
“砰——”
路伊被猛地推进一间屋子里，隔着木门，她听到外头有第三个人出现。
“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
“啊...我、我、神父大人晚上还没用餐，派我来拿些吃的。”
名叫莎莉亚的少女灵机一动编了这个谎。
“那你不该来这个厨房，执教主大人早些天就下令了，这里现在是仓库。”
“啊哈哈...这样啊，可能那天我没仔细听。”
“行了，我去给神父大人送餐，你这样马马虎虎的性格，指不定一会要出什么乱子。”
莎莉亚赶忙拒绝：“诶...别，还是我去吧，要是神父大人怪罪我偷懒就不好了！我去我去！”
“唉...真是的，那你跟我来。”
“嗯嗯、好。”
二人的脚步渐远，直到消失之后，路伊才缓缓推开了门。
她双眼赤红，周身散发着幽深的烟雾——
路伊正在强行动用混沌之力，感知着这座教堂的全部。
每一扇门、每一扇窗、每一个正平稳呼吸着的人...
以及，藏着死灵的地窖入口。
至于接下来嗜血的状态，就随便抓个人应付吧。
突然，她耳尖一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屋子。
她听到两个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人，似乎就是亚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