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的出现,让安诗滢一心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正解除南疆毒蛊的办法。
这便意味着,老淮南王妃自此便会摆脱掉毒蛊的折磨,老淮南王不会再有任何烦扰,而安诗滢自身,亦会得到救赎,这便是安诗滢想要看到的圆满。
然而,安诗滢心中奉为信仰之事,却是被萧成言随手丢入了污秽之处。
萧成言的那封书信,让安诗滢看到了最大的希望,而他却在用事实表达了自己对此事的嗤笑之态,亦是萧成言,亲手磨灭了安诗滢心中的期望,将她的心意生生踩在了脚下。
萧成言当日的举止尽是在告诉安诗滢,那番圆满之相不过是安诗滢的一己之愿,他欺骗了她,粉碎了她的期待,击碎了她心底的圆满,更是践踏了她的尊严。
他给了她最盛的期待,却生生将其摔到了谷底,任由她落满污秽。
自是萧成言让安诗滢沦为了一个笑话,当年的行迹,不单单是损毁了安诗滢的清白,更是毁灭了她心中的光亮,单是因为这一点,安诗滢便永远无法原谅萧成言。
老淮南王妃因那南疆毒蛊而亡是事实,老淮南王追随老淮南王妃而去亦是无可追回之事,这些均无力更改,而这些事情更是加剧了安诗滢心底的愧疚与自我厌恶之感。
安诗滢这番自责心有多重,她对当年萧成言利用南疆毒蛊一事便有多么憎恶。
无论萧成言如何包容,如何将他那一颗真心全然奉上,安诗滢都不会有分毫感动,他们二人之间,横亘着老淮南王与老淮南王妃这两条人命,这是多少付出都无力弥补的存在。
萧成言毁了安诗滢的期待,便注定萧成言今生的心意,亦无法如愿,若非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萧成言并非当日设计之人,否则安诗滢心底的恨意,便是半分也难以消除。
萧逸眉头不曾放松分毫,他心中涌起波澜,却不曾出声打断安诗滢的话,他只看着安诗滢,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
“那日在暖香阁,母妃未能找到那生机,不过是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耻辱......”
“清白二字对女子而言是至为重要的东西,你父王不会不知晓,在他眼中,母妃的声誉根本不值一提,这是他对母妃最大的藐视......”
“你父王设下那一场戏,毁了母妃的清白,毁了母妃的自尊,更是毁了母妃刚且燃起的冀望,母妃恨极了他,他那般作弄母妃,又如何以为母妃会入了他这盛王府?”
“即便母妃清白已毁,亦不愿入这盛王府半步,母妃承受得住旁人的说辞,承受得住那万千流言,亦大可不顾及安家与家族内众多姐妹的立场......”
“受尽议论也好,入寺做个姑子也罢,哪怕失了这性命亦好,都不会再让这件事情发酵下去,母妃不必受他胁迫,可是老天爷并不愿让它就此终结,因为母妃有了你”。
说及萧逸时,安诗滢眼中便多出了一抹温柔。
“你最是无辜,母妃不能再因了自己的一己之念,却是毁了你这一生,因了你的存在,母妃终而入了这盛王府,然而母妃对你父王的恨意从不曾减少半分......”
“母妃难以面对你父王,更不论是同他一起生活,母妃只想要平安生下你,让你在盛王府内健康长大,所以一开始,母妃只意欲在生下你之后,便同他和离......”
“这样一来,盛王妃自会有旁人替代,你是盛王府的长子,你父王定然会保护好你,会替你寻一个好的母妃,你断不会受到母妃与他这恩怨的影响......”
“母妃甚至想出了假死一举,由得外界以为这盛王妃已然丧了性命,对你而言,丧母或许更好一些,母妃知晓,这样对你依旧不公平,可这是母妃当时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只是你父王不愿,他以安家上下相要挟,以你相挟,由不得母妃和离,由不得母妃假死,母妃没有办法,唯有消了和离的念头,散了假死的心思,只将念静阁紧锁,便与他永不相见就是”。
“逸儿,这便是盛王府与淮南王府的往事,是母妃与你父王之间的恩怨,亦是母妃从不踏出念静阁的缘故”。
安诗滢直视着萧逸的眼睛,再次开口说道:“母妃在念静阁内,一呆便是十三年,这十三年间,母妃从不过问你,从不见你,可是逸儿,母妃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你......”
“你是母妃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母妃如何能不在意你?只是母妃不能表露出丝毫对你的关心,母妃恨你父王,断不能让他看出半分动摇,更加不愿他再以你来作为要挟”。
安诗滢眼中升起雾气,倒是稳声说道:“母妃在这盛王府中,不过是个外人,这一点从未改变过,能让母妃安然待下去的缘由,便只有你”。
萧逸心中一震,却是握紧了双拳隐藏着自己的心绪。
“逸儿,母妃有愧于你,母妃生下了你,却从未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更不曾保护过你,反而处处令你伤心,让你一人面对险境......”
“当年,你不过是想要见母妃一面,母妃却狠心拒绝了你,母妃......”
安诗滢向前走近几步,右手亦是不自觉地向着萧逸伸去,在瞧见萧逸眼中的躲闪后,心中便是一痛,亦是颤抖着放下了手。
“母妃明白自己这些年来到底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逸儿,这么多年来,你的成长,母妃一直瞧在眼中,母妃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你在母妃心中,是最好的孩子......”
“母妃这辈子最大的收获是你,对母妃而言,你同样是上苍的恩赐”。
“当初母妃不明白,皓玄为何会带给老淮南王妃那样大的力量,有了你之后,母妃才慢慢理解了老淮南王妃那时的心境......”
“为了你,母妃什么都能做得,当初,安家上下的名声,这所有人的利益,皆不足够让母妃同意嫁给你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