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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赵韵午睡转醒,碧雁走动间方瞧见了院外跪着的三夫人,这才忙且入内禀报于赵韵,赵韵亦是匆忙同碧雁一同走出霁月阁,只将三夫人迎入了房中。

然而三夫人于霁月阁外跪了两个时辰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侯府,她这主母于下人间的形象便也算就此损毁了去。

府内丫鬟嬷嬷当是猜测到了三夫人会前来霁月阁求得赵韵,却万不曾想过她会选择这般屈辱的法子,更不曾预料到这三夫人当真能坚持跪上这许久,这些丫鬟先且是感到了些惊讶,而后便也理解这三夫人如今的作态。

三夫人杜珍此举,左不过便是在替唐婧岚求得赵韵的谅解,好避免让她受到过重的责罚,若是不做到于院门外下跪认错,赵韵便也瞧不见杜珍用意之真,自不会承了杜珍的情分。

现下杜珍虽是拉下脸面于霁月阁外跪了这许久,此举尚且能令赵韵产生几分动容,然于唐婧岚所行下的恶举面前,所能产生的效果亦是微乎其微,毕竟唐婧岚参与到损毁唐瑛清白一事上,放在任何母亲面前,均不会做到原谅对方。

侯府内众人知晓此理,倒也是为杜珍轻叹了许久,赵韵作为唐瑛的母亲,是因了唐瑛曾面临的险境而难以原谅唐婧岚,而杜珍作为唐婧岚的生母,却是在尽己所能来弥补自己女儿所犯下的罪恶。

两者均是为母的护女之心,赵韵即便对杜珍的行径没有半分动容,亦是在情理之内,可换作杜珍的角度而言,她因了唐婧岚所产生的忧虑却难以消解,即便赵韵与唐瑛二人原谅了唐婧岚,唐婧岚的名声亦是被损毁得彻底。

唐瑛闻言便也向霁月阁那方瞧去,早先她已然令茯苓前往霁月阁,将客院所发生的真实情形告知于赵韵,且令赵韵无需再担忧于此,茯苓当时的说法虽免去了唐瑛受到府中闲言的惊扰,却依旧不曾安抚下赵韵心中的担忧。

赵韵本是意欲当即便随着茯苓一同前往琉璃阁,好看看唐瑛的状况如何,然而唐瑛早是预料到了赵韵的反应,只由得茯苓好生劝阻了一番,且是以唐瑛需要处理书意一事,以及午时想着早些休息一说来拦下了赵韵。

唐瑛便是想着去过松竹院后便前去霁月阁一遭,于赵韵面前细细宽慰一番,好让赵韵真正安心下来,而此时杜珍的出现,却是令唐瑛改变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唐瑛的心中且是产生了一丝不忍,她清楚,唐婧岚心中的恶意,自然同杜珍没有半分联系,此时自己若是去往霁月阁,却是会令杜珍的处境更为尴尬了些,她跪在霁月阁前为众人所知,虽是有损主母颜面,却不会令杜珍介怀许久。

赵韵本便是杜珍的大嫂,杜珍以跪在琉璃阁前的方式请得赵韵的谅解,到底算不得折损了身份,可若是唐瑛现下去往霁月阁,杜珍情急之下若再且如此对待唐瑛,这长辈对晚辈行这般大礼,却当真是令杜珍颜面无光。

无论是东府的婢子还是姨娘妾室,均会以此来轻待于杜珍,饶是唐家众人,看待杜珍亦是会少些恭敬之意。

唐瑛并不愿瞧见杜珍因了唐婧岚的行径而负累,可是唐瑛同样清楚,唐婧岚若是身处难堪之地,作为母亲的杜珍,却是无法置身事外,她定会尽自己所能,来消解唐婧岚所犯下的错误。

唐瑛理解一个母亲对待子女的心态,子女当是母亲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存在,母亲会不惜代价来免得子女受苦受难,而子女所犯下的过错,身为母亲,同样会做下代子除过的行径。

杜珍便是这样的一个母亲,唐瑛对杜珍所持有最深的印象,便是她面对唐婧岚时的欢喜。

唐婧岚自幼便伴随在唐老太太身边,所能待在杜珍这个生母身边的次数自是寥寥,每每唐婧岚回府之时,杜珍面上的笑意方是直达心底,那便是她于唐家最为开怀的时刻。

唐婧岚幼时是否是因了杜珍而陪伴于唐老太太身边,唐瑛自是不知晓,然而杜珍依旧留于东府做得这无甚实意义的主母,却是因了唐婧岚的缘故。

杜珍这多年便是与赵韵的往来最多了些,年幼时的唐瑛曾是在霁月阁中听到过赵韵与杜珍的交谈,那时的杜珍已然对唐轩铭再无任何期望,赵韵且是劝过杜珍与唐轩铭合离了去,然杜珍却是轻声拒绝了赵韵。

当时的杜珍只说道虽与唐轩铭没了往日的深情,然有了唐婧岚于唐家,她自不可离开东府。

杜珍将唐婧岚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人,唐婧岚一生无忧便也该是杜珍最大的心愿,然而今日这事端已然令杜珍的心意成了空,唐瑛不知晓杜珍自今以后会如何看待侯府众人,若是杜珍因此对侯府之人产生了恨意,唐瑛自是理解。

唐瑛想到此处,却也料想到杜珍而后同会来琉璃阁一趟,且是轻声对着茯苓说道:“茯苓,先回院吧,晚些再去瞧母亲”。

“是,小姐”,茯苓亦是收回了视线,只随在唐瑛身后而去。

霁月阁内,杜珍于室内依旧跪在赵韵面前,碧雁劝了许久,却也没能将杜珍劝起身来,连着赵韵出声相劝,杜珍亦是无甚动容,且是端直了身子依旧静静地跪着。

赵韵瞧着杜珍这般行径,心中对于唐婧岚产生的怒意不由得压下去了许多,面上且是升起了些无奈来,只再次轻声说道:“珍儿,你这又是何必?你便如此跪着一言不发,又如何能解决问题,你且起身吧,我们好生谈谈便是”。

杜珍闻言却依旧低着眸子,不曾起身,更不曾出声半句,赵韵深知杜珍的性子,心中的叹息之意便更甚了些,眼见她确是跪了太长时间,若再不起身,只怕这双腿却是会因此受损。

赵韵想到此处,面上便升起一丝沉色,倒是加重语气说道:“珍儿,你再不起身,莫不是要我陪你一同跪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