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磊喘着粗气，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我那些同学……聚会那天……他们都看见我了，都能证明，文文那天我把她寄托在了邻居家帮忙照看，你们去问，一问就知道。”
杰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站起身，拉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刘磊看着他的背影，又瘫软下去，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呼吸着。
走廊里，杰掏出手机，拨通了宋长霞的电话。
“宋局，麻烦你派人去刘磊家看看，他那个胸牌还在不在。另外，去找下他邻居，核实一下10月13号那天，他女儿文文是不是确实在她家。”
电话那头的宋长霞顿了一下，问道：“怎么？听你这意思……刘磊跟案子没关系？”
杰叹了口气，靠在墙上，看着头顶惨白的灯光：“现在还不好说，先核实一下吧，按他刚才的说法，前言搭后语的，虽然漏洞不少，但关于胸牌和L县的事，听起来……暂时挑不出硬伤。”
挂了电话，他没急着回去，就在狭窄的走廊里来回踱步。线索查到这儿，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之前所有的指向，那些看似确凿的疑点，现在都被刘磊三言两语给搪塞了过去，虽然不一定全是真的，但起码在证据层面，暂时是断了。
这种感觉糟透了，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就在这时，旁边另一间询问室的门开了，方语和杨楠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沮丧，就差没把“头疼”两个字写脸上了。
杨楠走到杰身边，先是叹了口气：“唉……问完了。”
她揉了揉眉心：“据文文说，赵霞确实是隔三差五地去看她，而且每次去，肖然都跟个护花使者似的陪着，最有意思的是，每次他们一来，刘磊就特自觉地找借口溜达出去，给人家娘俩……哦不，是给赵霞和肖然腾地方，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关键是，文文说，她妈和肖然一直在帮她找骨髓配型，到处托关系，还专门去t市省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登记了信息，找专家咨询。这一点，我们刚才已经跟医院那边核实过了，记录都在，基本属实，人家确实在走正规流程。”
杨楠摊了摊手：“所以啊，目前看来，赵霞和肖然的关系是没跑了，但要说他们因为这个杀人……动机好像有点站不住脚。毕竟他们一直在通过正规渠道想办法。”
“而且，文文那孩子……十二三岁，虽然早熟了点，但看着挺实诚的，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撒谎吧？”
杰抓了抓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眉头紧锁：“这么说，我们又绕回来了？调查方向又错了。”
“不然呢。”杨楠也一脸无奈，“现在唯一的，能把刘磊跟案发现场直接联系起来的物证，就是王雯家里找到的那个夹子，上面可就清清楚楚只有刘磊的指纹，这玩意儿总不能是自己长腿跑过去的吧？绕来绕去，看来突破口还得在王雯那边找。”
正说着，杰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他掏出来一看，是宋长霞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洁：“核实过了，情况属实。”
杰把手机揣回兜里，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却沉了下来。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猛地抬起头，看着杨楠和方语，喃喃道：“不对，等会儿……”
方语刚想说什么，被杰一个眼神止住了。
“听着，赵霞和肖然这条线，绝对不能放！”
杨楠有点意外：“可医院那边都证实了，他们确实在找配型，文文也那么说……”
“证实了？是，他们是在走流程，但是别忘了最关键的一点，时间！文文等得起吗？她那病是能按部就班等配型的病吗？骨髓库里找配型？那是大海捞针，他们嘴上说着走正规渠道，私底下会不会想别的歪门邪道？”
“还有文文的话，一个小姑娘，十二三岁，是，可能不会主动撒谎，但要是有人教呢？要是赵霞或者肖然，在她面前演了几出苦情戏，说了点什么‘妈妈都是为了救你才这么辛苦’‘肖叔叔也在拼命帮你’之类的话呢？孩子心软，被人稍微一带，顺着大人意思说几句好话，这很难吗？我们不能凭孩子几句话，就把最大的嫌疑给排除了，这不扯淡吗？”
“再想想源头，那些失踪孩子的信息，怎么泄露出去的？除了人民医院内部，还有哪儿能拿到这么精准的资料？没那么巧的事，一个两个失踪还能说是意外，这么多孩子，还都他妈跟文文血型一样，还都恰好信息被从医院系统里弄走？”
“这条线，从一开始就钉死在人民医院了，刘磊那个后勤，他有没有权限两说，但他绝对是医院内部的人，信息是从这儿漏的，孩子是在这附近丢的，目标血型还都一致，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
“凶手既然能把事情做得这么滴水不漏，又是高智商犯罪，他能傻到不给我们制造点障碍？让我们顺藤摸瓜直接逮到他？刘磊这番话，包括文文的说辞，我看，八成就是烟雾弹，想把我们往别的道上引。”
方语像是突然被电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我想起来个事儿，王雯！”
杰正盯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闻言转过身，目光锐利：“说。”
“昨天我和赵戾摸排情况的时候，在她家查系统信息，查到一个失踪孩子的信息，王雯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当她看到系统提示那孩子是‘失踪人口’后，手明显抖了一下，然后趁我们不注意，就把那条查询记录给删了，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立刻串起来！”
“删记录？方语，你现在就去把王雯的底细给我查一遍，哪里毕业的，平时都跟些什么人搅和在一起，社会关系，尤其是她在人民医院那边的关系网。”
“明白！”方语立刻应声。
就在这时，杨楠口袋里的手机又是一阵“嗡嗡”声，比刚才宋长霞那短信动静大多了，她掏出来，一看屏幕：“是技术科小赵！”
杨楠赶紧接起来说道：“喂？小赵，怎么样？有发现没？”
电话那头的小赵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楠姐，比对成功了！那个夹子上，除了刘磊的，还有一枚指纹，是个孩子的！比对结果出来了，是李晓的！”
“李晓？”杨楠声音一下拔高，扭头看向杰，“确认了，夹子上的另一枚指纹是李晓的，那么也就是说明凶手掉落夹子的时间就是在李晓失踪之后。”
杰听闻眼神瞬间变得极其深邃，他没说话，迅速走到杨楠身边，从她手里把电话接了过来，对着话筒直接说道：“小赵，我是杰。听着，你现在马上带上人，给我扑到L县那个山洞去，把山洞周边所有能找到的监控录像，看看能不能筛出任何可疑的人或者车。”
“是！杰组长，我们马上去！”小赵的声音斩钉截铁。
杰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给还有点懵的杨楠，他转身推开了旁边审讯室的门，对着里面一直低着头的刘磊说道：“你可以走了。”
刘磊猛地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愣了几秒才慢慢站起来，动作迟缓地走出审讯室。
他来到杰面前，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警官……杰组长……我……我跟文文她妈那些破事儿……能不能……别告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