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鹤城电子竞技场馆。
场馆外的广场上平日里视野开阔，现如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无人机从上方拍摄下来，密密麻麻，像是一锅黑芝麻糊，各个角落里全都是从全国各地涌来的破晓玩家。
哪怕不能进入比赛场馆，但是在外面的广场上和全国的玩家一起观看实时战况，感受一下比赛氛围也是一次难能可贵的体验，就算是寒冷的天气也不能阻挡大家的热情。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春节了，这几天的半决赛和决赛更是关乎着全国的破晓玩家究竟能不能好好地过一个新年，moral和Shine两支战队队员身上的担子更是沉重。
moral休息室。
白洛洛摩拳擦掌，“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摁在地上摩擦！保卫属于我们moral的荣誉！”
姚狐穿着队服，坐在易余竹身边的小沙发上。
听到白洛洛的话，他颤颤巍巍地抬手，用半只爪子挡住自己的脸，一脸深沉。
“你们觉得现在还只是我们的荣誉保卫战么？”
众人纷纷扭头看过来。
姚狐神色沧桑，“不，今晚的比赛已经是祖宗保卫战了。”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今晚输给了R国，他们moral会被骂成什么样。Shine那边也是一样的，他们要是输给了h国，跟他们会是一样的待遇。
要论骂人，他们自家赛区的粉丝从来没输过，从来都是以妈为主以爹为辅，以亲戚为半径，围绕祖宗十八代展开。
如果今晚输了，他们就可以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不然晚了都得被网友的口水淹死。
众人：“……”
易余竹忍俊不禁，他一把将姚狐捞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腰，垂眸看他，“今晚怕不怕？”
“怕什么。”
姚狐眸底掠过一抹凛冽，他冷笑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之前编排我俩谈恋爱的事情就算了，在网上怼了一通，我觉得还是不够解气，必须得等会儿把他们打到自闭才可以。”
就让他们这群人知道，他们不仅没对象，还没冠军！
上场的时间到了，在沐淮书的示意下，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跟着他和温初宜一起往赛场上走。
赛场上的蓝紫色光线已经向他们展开了一角，恢宏浩大，属于他们的舞台就在前方。
他们将在赛场上追逐无上荣光。
沐淮书勾了勾唇，懒洋洋地道，“话不多说，该给你们交代的都交代了，今晚赢了比赛，跟Shine一起去吃饭。”
他已经跟Shine的教练说过了，希望世界赛的决赛是他们战区的内部比赛。
Shine和另一只战队的半决赛将在鹤城另一处电子竞技场馆跟他们同步进行，今晚他们将在同一时间争夺决赛的门票。
moral的五个人相对而站，眼神里闪烁着同样的色泽和同样的渴望。
“加油！”
冠军一定会是他们的！
他们很贪心，全国赛的冠军他们要，世界赛的冠军他们也要！
……
看着自家手底下的小崽子们走上赛场，沐淮书刚刚强装的镇定终于撑不住了，靠在墙上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深呼吸。
“老沐，每次看到你这副模样我都想笑。”
温初宜抱着自家对象，悠哉悠哉地看着对面的沐淮书大喘气，笑眯眯的，“要是咱家的队员们知道，他们沉稳睿智的笑面虎教练在背后是个脆弱小心脏，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子。”
沐淮书给她翻了个白眼。
温初宜的对象沈鹤微微一笑，“放心吧，这群孩子都很棒，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
看看得瑟的温初宜，再看看温柔的沈鹤。
沐淮书幽幽地扫了温初宜一眼，“不知道你对象怎么看上你的。”
说完这句，他没理会跳脚的温初宜，重新望向了赛场上。
台下的粉丝们在欢呼雀跃，唤着属于moral每个队员的名字，最后汇聚成统一的“moral”。
沐淮书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恍惚。
很多年前，他还是moral战队的首发队员时，也听到过这样的欢呼。
当时的感动和兴奋还历历在目，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些熟悉的队友、熟悉的粉丝、熟悉的角色，都渐行渐远，仿若黄粱一梦了。
“淮书，好久不见。”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长廊的另一侧传来，有些感慨，语气熟稔，语速也不急不缓，“刚刚听到那声moral，我还以为是在叫我们。”
温柔的男子从长廊另一侧缓缓踱步而来，嘴角笑容微妙，“没想到，我们两支队伍还有对上的一天。”
“我本以为，我们……”
沐淮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别跟我套近乎，我们很熟么？”
知道两人内情的温初宜和沈鹤对视一眼，站在沐淮书身边，神色平静。
他们都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为什么今天会遇上他。
他是moral今日对手战队的教练，苏槐序。
今日坐在台下的观众或许很少有人知道，台上这两支顶级战队的教练，曾经是一个队伍的队友，他们……都来自moral。
苏槐序无奈，“你还对那件事念念不忘呢？”
当年他在决赛前夕出走，是直接导致moral不得不换人最后输掉比赛的罪魁祸首。
他对不起队友，也对不起粉丝，更对不起他自己。
苏槐序是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利益的商人，为了争取另一个获利更多的绝佳机会，他不惜毁约也要出走，只是为了更多的钱而已。
他当时有内疚、有痛苦、有难过，却没有后悔。
他的家人需要那笔钱。
沐淮书冷笑一声，“在决赛前夕出走和背叛没有任何区别，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忘记你背叛moral的事实？”
苏槐序神色恍惚了一瞬。
良久，他轻笑一声，“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打完比赛，咱兄弟俩喝一个？”
沐淮书看着台上，神色却放松了下来，“我怕你输了比赛没心情喝。”
苏槐序忍俊不禁，他拍了拍沐淮书的肩头，声音很轻，但很郑重，在赛场内里的喧嚣声里也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渴望着冠军的他们。
还有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赛场的大屏幕上重新冒起了熟悉的“破晓”二字，沐淮书才淡淡地回了一声。
“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总要往前看的，生活里总是有很多不容易，但是年轻的队员们总会变作新生的火炬，驱散心头的阴霾。
过去的雾霾烟消云散，沐淮书拿不到的冠军，moral的五人替他拿。
看着沐淮书身边跑着跳着下台的年轻孩子们，苏槐序笑着点了点头。
见沐淮书转身就走，他歪了歪脑袋，颇有些哀怨，“真不去啊？”
沐淮书哼笑一声，回眸看他，眼睛里的意气风发一如多年前一样。
“等我们拿了世界冠军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