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榆、于黙言、赵民生三人都坐直了,认真地听着林弘深说起脱谷机的事。
“有了脱谷机,给稻谷脱粒就更快了,听庄子上的汉子们说,若没有脱谷机,得更费工夫……”
林弘深继续说着,贺榆特别有眼色,在伙计端上一壶茶后,直接给林弘深倒了一杯茶。
林弘深有些受宠若惊,面前这三人只单看衣着就知不是普通人家。
自己之前和他们没有交情,贺榆这么热情,真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多谢贺兄,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那怎么能行呢,我们都没见过脱谷机,更不知道它怎么用。
好不容易有认识的朋友不仅亲眼见过脱谷机,还用过脱谷机,我们好奇得紧,就想听你说。
不过是倒一杯茶,弘深贤弟,你别不好意思。”
林弘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嗯,茶香四溢,味道甚好,三位兄台快尝尝。”
于黙言、赵民生、贺榆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赵民生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弘深贤弟,你在山平县听说最近华沂县那边有一个戏班子,好像叫什么清喜班的,在华沂县各处唱一出新戏,名唤《种稻》。”
“《种稻》?这我还真未听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家中闭门读书,竟没听过此事。”林弘深摇了摇头。
“弘深,你别听民生兄的,他啊,消息最灵通,我们都比不上他。”
贺榆打趣地看了赵民生一眼,“民生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和我们说说。
我家有两个庄子在华沂县,刚刚听了弘深贤弟说的,我都想明年让我家的两个庄子改种稻谷了。”
“民生,《种稻》讲的是什么?”这下好了,连于黙言都十分感兴趣。
“咳咳,你们别急,听我慢慢说。”赵民生对上三双好奇追问的眼睛,摆出一副高人姿态,坐正了身体。
“事情是这样的,我是从……清喜班是刚到源柔府城没几个月的戏班子。
一个多月前,通判大人突然唤了清喜班的贺班主去府衙。
贺班主从府衙回来,就开始安排戏班子的众人唱新戏《种稻》。
咳咳,据我打听来的消息,《种稻》这戏,看了的人就懂怎么种稻谷了。”
贺榆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神奇?!”
于黙言补刀道:“通判大人在新戏出之前见过贺班主,我猜《种稻》这新戏绝对和通判大人有关系,没准就是通判大人授意贺班主去做的。”
“你们都还记得德庆班的新戏《打拐》吧?”
“记得。”
“知道。”
贺榆、赵民生、林弘深异口同声道,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于兄分析得极有道理,莫非此事真是通判大人授意的。
贺榆看向赵民生,“民生兄,你听过《种稻》吗?”
赵民生白了贺榆一眼,像是被贺榆的问题蠢到了,“没有,清喜班现在在华沂县,我又没去华沂县,上哪儿去听《种稻》。”
“哎呀,我这不是实在好奇嘛,要是《种稻》真有民生兄你说的那般厉害,我立马回府就派人去庄子上,让庄子上的佃户们都看上几遍。”
话完,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林弘深,“弘深,你们家明年会改种稻谷吗?”
林弘深还没想好,“此事我还没和娘亲商量,但是,若清喜班到了山平县,我一定要亲眼去瞧瞧,是否真如民生兄所言。”
赵民生打趣道:“好呀,看不出来弘深,你也是个促狭的!”
伙计端着喷香扑鼻的菜肴走了进来,贺榆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好香啊,折腾了一整天,我的肚子早就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贺榆是个大方、不受委屈的主儿,点的都是醉香楼的招牌菜。
林弘深看着桌上一盘盘精致可口的饭菜,不知道该先夹哪一盘。
“弘深,你面前的蘑菇炖鸡不错,尤其是汤,你尝尝,绝不会让你失望。”
林弘深依言盛了小半碗鸡汤,鸡汤一入口,他整个人就被香迷糊了。
贺榆吃了几筷子菜,补充了一些体力,挑起一个新的话题,“你们说咱们明日上值会不会见到通判大人?”
“应该不会。”于黙言咽下嘴里鲜嫩的鱼肉,淡淡道。
赵民生托着下巴,“我们今日才见过通判大人,通判大人那么忙,哪有闲工夫,见我们几个小吏。”
贺榆有些不死心,都和通判大人在一处共事,他是真的很好奇通判大人哪来的那么多新奇的想法。
要不是身份不允许,他都恨不得日日待在通判大人身侧,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弘深,你觉得呢?”
“通判大人待人温和有礼,届时咱们同在府衙,我觉得还是有见面的机会。
只是,我们毕竟是小吏,应当不能时时都见到通判大人。”
“嘿嘿,弘深,咱们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琢磨的,好兄弟,咱们走一个。”
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林弘深倒了一杯酒。
林弘深见状,忙举起酒杯,和贺榆碰了杯,“走一个?”
林弘深喝了,贺榆又叫上了赵民生和于黙言。
几杯水酒落肚,赵民生止住了贺榆倒酒的动作。
“贺榆,别再倒了,再喝,咱们四人明日就上不了值了。”
于黙言点头,拒绝了贺榆的倒酒。
贺榆放下酒壶,耸耸肩,“正事要紧,休沐咱们再痛快喝一顿。”
“行啊。”这次,赵民生没有拒绝。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久,已经月上中天,再不回去,就要宵禁了。
贺榆四人站起身,行至醉香楼门口。
贺榆转身问林弘深,“弘深,你住哪儿?要不今晚去我家住下,明日咱们一块儿去府衙?”
林弘深忙摆手,今日已经很麻烦贺榆了,贺榆又是请了他用饭,又是说了些,他不知道的消息,这一顿饭太值了。
他已经够麻烦贺榆了,不想再麻烦他,随即道:“不用了,我住在悦明客栈。”
“悦明客栈离府衙太远了,还不如去我府上住一晚,咱们都是好兄弟了,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你就别推辞了。”
多了两杯的贺榆,拉着林弘深不放,死活非要说服林弘深。
赵民生道:“弘深,贺榆多喝了两杯,有些上脸了,你不如答应下来,不然我看,他非在这儿折腾半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