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三个人都一脸诡异的笑容,黄沛背后一凉问,“干嘛,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
张恕拉了他坐下道,“在说你爸。”
黄沛拍了一记张恕的背,指着他面前的小酒盅道,“罚酒,我爸说了,私人场合不准议论领导。你,罚酒。”
几个人大笑,殷赉给张恕添酒,余下二人都笑眯眯地盯着张恕把眉头皱成个疙瘩,喝下了那杯酒。
四个人落了座,喝酒,吃饭。
叶墨珲在叶懋琮那里吃了点,于是只是陪着他们喝酒聊天。
黄沛还是没什么变化,殷赉升了总经理,其实也挺苦,事无巨细都要管,头发都白了许多。
张恕更不提了,在基层被各种检查磋磨成狗。
人一旦冒尖,就容易被针对,他一个空降干部,能平平稳稳地过三年,都算得水平高超了。
张恕这下,倒是真心实意要敬黄沛,“还好你爸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特地打电话提醒了我,让我把经济指标压一压,还教了我不少门道,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黄沛道,“想不到老头子有点能耐么。”
叶墨珲一手搭在黄沛肩头道,“你这话我们给你录下来,放给你老头子听,你老头子能放鞭炮。”
黄沛听后道,“拉倒吧,他不揍我一顿就不错了,每天吹捧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
闲聊一阵,交换了不少信息。
在江湖上混,最重要就是信息。
武侠小说里,那些武林高手没事儿去混茶馆,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去的。
从茶余饭后的谈资里,刨出些有用的真相。
殷赉有事先走,叶墨珲起身去送。
出了门,殷赉对他道,“你安排的任务我可都完成了啊。”
他说的是帮忙安排了几家企业在渤江注册,帮祝玫完成指标的事。
叶墨珲道,“谢了。”
殷赉问,“你小子,对你这个朋友很上心啊,我听朋友说,是个大美女?”
叶墨珲老脸红了红说,“没有,互相帮忙的那种关系。”
殷赉道,“你叶二少需要人家一个小科员帮什么忙?帮着,嗯?你不会吧珲哥,你怎么是这种人?”
听他说得离谱了,叶墨珲说,“刚好是邻居,就帮个忙。”
殷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叶墨珲道,“你不是赶着走吗?”
殷赉指了指他,啧啧一声道,“等你好消息。”
叶墨珲摸了摸脸,摆手示意他快走。
想起祝玫,叶墨珲眼角就带了笑意,他又摸出口袋里的1角硬币。
抛了一次,偷眼看了一下,嗯,应该这么打开。
果然,这次是字面。
他对于抛硬币这种事,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回到包房,黄沛看到他面带笑意,问,“刚刚看到谁了,笑得这么春?”
叶墨珲摸了摸脸问,“有吗?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黄沛问张恕,“珲哥是不是笑了?”
张恕想说是,但看到了叶墨珲的拳头。
打不过打不过,他选择装傻道,“我没注意。”
黄沛摇着手指道,“你小子行了,我告诉我爸去。”
张恕怂道,“别别别,是笑了,特花痴那种。”
叶墨珲的拳头抵在张恕下巴上道,“张镇,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张恕改口道,“特好看那种。”
叶墨珲收了拳头,坐下了。
三个人又聊了会儿,才散了席。
从餐厅出来,叶墨珲说自己要去一趟商场。
黄沛看了看时间,九点,“还有一个小时商店就要关门了,你来得及么?”
叶墨珲说,“我没有选择障碍。”
叶墨珲要买点礼物带回繁都。
黄沛左右无事,就陪他去了。
叶墨珲买了些补品,又进了奢侈品商店,在看女士丝巾。
黄沛问,“给你妈买?”
叶墨珲摇了摇头道,“年轻女士。”
这下黄沛来了兴致,用胳膊顶了顶他问,“什么样的年轻女士?”
叶墨珲并不解释,而是说,“你小子,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这么关心我干嘛?”
男女对八卦的热情都是极度高涨的,黄沛道,“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关心你好吧?”
叶墨珲于是比了个请的手势道,“那这单你买了?”
黄沛道,“你给你女朋友买礼物,让我买单?我又不是冤大头。”
叶墨珲到了黄沛面前,终于有些憋不住了,他咳嗽一声,憋了一句,“还不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和“还不是女朋友”,这之间的差别大了。
叶墨珲刷卡包装走人。
黄沛追在他后面问,“是不是有新目标了?”
叶墨珲坦白说,“是。”
黄沛更兴奋了,追在他身后问个不停。
叶墨珲挥手赶他道,“你好烦啊,你这家伙上辈子是苍蝇么?”
黄沛却兴奋地追着他道,“快说快说,不说你今晚别想走。”
叶墨珲一拍额头,简直没辙,只能道,“就是你见过的一个。”
黄沛问,“哪个?”
叶墨珲坦白道,“陈逢时助理,泳池偶遇那位。”
“我靠我靠我靠!!!”黄沛简直兴奋到没言语了,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被这家伙缠得不行了,叶墨珲说,“还没成呢,十一之后我要搬去她的别墅了。”
这话着实引人浮想联翩,黄沛问,“你们要同居???”
叶墨珲道,“不,我只是她的房客。”
黄沛怂恿道,“那你拿下啊!”
叶墨珲想着自己试探了两次都失败,有些没面子。
他揉了揉鼻子道,“不急,就享受这种暧昧的感觉。”
黄沛笑得贼兮兮道,“你是不是和人家表白了被拒绝了?”
叶墨珲啧了一声道,“你该被灭口。”
黄沛大笑道,“珲哥,你也有今天啊?”
叶墨珲不搭理他,长腿一迈,径自往前走。。
黄沛追了上来道,“那女人一看就很难搞,你打算怎么拿下?”
叶墨珲掐了掐他的脖子道,“你管我,总有办法。”
黄沛说了声“卧槽。”
叶墨珲问,“你干嘛?”
黄沛道,“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恐慌了,别最后连你都嫁出去了,就剩我一个人单身了?”
叶墨珲道,“什么叫嫁出去?而且我是二婚。”
黄沛道,“跟盂兰那次不能算。”
叶墨珲说,“好歹是领了离婚证的,算不算的,民政局都登记了一笔。”
黄沛摸着下巴问,“那姑娘不会介意吧?”
叶墨珲道,“你想得真远,都还没拿下呢,考虑那老些?”
黄沛道,“一把年纪了,你不会还谈恋爱玩吧?”
叶墨珲看了眼手上提着的袋子,说,“我可从来没玩过。”
曾经玩过火的黄沛被他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商场即将关门,客人们都纷纷往停车场走,准备离开。
两个人都喝了酒,于是从一楼出去,准备打车回家。
路边呼啸而过一群跑车,其中一辆忽然急刹。
敞篷打开,车上是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人打着耳钉,一头红毛,模样还算清秀。
女人下巴很尖,眼睛很大,化着浓妆。
李希承道,“珲哥好,沛哥好,你俩逛街?”
叶墨珲和黄沛站在那里,显然不太待见他。
李希承也很知趣,只是笑了笑,对身边女人介绍道,“认识这两位吗?叶家二少,黄家大少,我是李家小弟。”
他身边的女人却说,“承少,别开玩笑了,您要是小弟,我们都得是小狗。”
李希承挠了挠身边女人的下巴道,“别调皮。”
叶墨珲和黄沛互看一眼,不明白李希承在他们两人面前嘚瑟什么劲?
有女朋友了不起吗?
但告白失败两次的叶墨珲再一想,又觉得,好像是可以了不起。
如此,更气了。
听说李希承现在在繁都做生意,叶墨珲故意问,“现在在哪儿发财?”
李希承赔着笑脸道,“在繁都,今后还请珲哥多关照。”
叶墨珲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谈不上,我关照不了你。”
李希承脸上的尬笑快挂不住了,说,“您是父母官,必须得您关照。”
叶墨珲笑了笑,也并不想让他太难堪,于是道,“有时间聚聚。”
李希承连忙答应,态度也很客气。
他说,“是我该来拜访,珲哥,以后还请多关照。”
叶墨珲点了点头。
李希承合上了敞篷,踩了油门,呼啸着扬长而去了。
黄沛问,“你还给他脸了?”
叶墨珲道,“你不觉得他也变了么?而且他现在在繁都做生意,以后总要相见的。”
黄沛道,“能做什么正经生意?”
叶墨珲说,“正经有正经的用处,不正经有不正经的用处。”
黄沛说,“政客啊,你这是标准的政客。你忘了他哥干的那些肮脏事了?”
叶墨珲道,“忘不了。但那是他堂哥,不是他,他爸现在在繁都,也许用得上,我这叫审时度势。”
黄沛说,“怂就怂呗,说那么好听。”
叶墨珲斜睨他道,“这叫人情世故,你这家伙,会不会说话?”
黄沛说,“直男癌晚期,别指望我好好说话。”
叶墨珲道,“你跟你未来老婆说这话去,哦,对,你未来可能没有老婆。”
黄沛道,“你这嘴有毒,难怪人家美女看不上你。”
叶墨珲简直想掐死他。
他说,“我今年就把她拿下。”
黄沛问,“打赌?”
叶墨珲说,“赌就赌,赌什么?”
黄沛说,“我不赌。”
叶墨珲嗤地一笑。
两个人打的车各自到了,拍了拍对方肩膀,就算道别了。
叶墨珲第二天上午有事,他约了他大伯的门生。
与江焘之间,未来必有竞争。
赛道就那么宽,就算他想躺平,竞争对手也势必不会让他躺下。
来到渤江之后,本地势力给了他当头N棍,这些人敢这么张狂,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吗?
张勤民的四大金刚,他听任雷明说了。
同自己有竞争关系的,只有江焘。
矿场整治这件事,背后明显是有人在针对他。
按照利益最大化原则,把他斗倒,获利者只能是江焘。
当初斗胡大能,江焘没有达到目的,所以现在,要来斗他了。
但目前,他还不想同江焘撕破脸。
不想撕破脸,就得手上拿点筹码。
问过任雷明,江焘现在最关注的是海江高速浅襄段项目。
这些省级高速路段项目的审批权都在部里,而他大伯的门生,如今正管着这些项目。
在地方上来说是需要跑部进京的难事,在实际执行的部门来说,只是常规流程。
容缺审批,或者卡着不批,解释权都在管理部门手上。
叶墨珲提前请大伯打了招呼,约了对方,谈了半小时。
顺利地拿下了项目的主动权。
办完了这件事,叶墨珲从茶室出来,刚巧在商贸部大楼附近。
去了渤江几个月,这里完全没有变化。
他沿着东亶公园内的小路,一路走到了东校民巷街区。
这条颇有异域风情的道路,曾经他上下班来来往往,走了无数遍。
红日高悬,秋风送爽。
树荫下,落了无数如金箔一般的光。
游人三三两两,今日不算多,在国庆这个热闹的日子里,游人尚未攻占这条充满了他旧日回忆的街道。
那一年七月,暴雨。
柳梅儿全身湿透,去找李希继。
他打着伞,站在树下,看着女人为爱情失魂落魄。
他也为她失魂落魄。
当时那种心境,如今回想,已时过境迁。
青春总是伴随着伤痛的。
人生的车轮滚滚向前。
再回首看看,已寻不回当初的心情。
叶墨珲在路边驻留片刻,正要走,见路边停了几辆军车。
他对数字天生敏感,记得那是周志庸的车。
还没来得及走,周志庸已经放下车窗,笑着同他打招呼道,“墨珲,这么巧?”
这下是躲不过了,叶墨珲走过去,也谦恭地同周志庸打招呼道,“周叔叔,好久不见。”
周志庸下了车,同他握了握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啊,好久不见,我听说你现在去繁都了?”
叶墨珲道,“是的,七月过去的,才到岗没多久。”
周志庸问,“是在渤江区当常务?”
看来周志庸对自己的情况了若指掌,先前所谓的听说,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墨珲点头道,“是的。”
周志庸笑道,“本就想联系你,相请不如偶遇。晚上有时间吗?我在中部工作过,和他们地方上的领导关系还不错,刚好有几个繁都来的朋友晚上约了一起吃饭,你也来吧。”
叶墨珲问,“具体有哪些领导?我刚好带了些特产——”
周志庸道,“哎,你是我侄儿,来就是聚聚,刚好我为你牵牵线,在地方上,人际关系很重要。慧颖这几天也在,我叫她一起来。”
叶墨珲想着怎么体面的拒绝, 周志庸倒好,直接给他爸打电话了。
如果他和周慧颖结婚,有什么家庭矛盾,都要给他爸打电话?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当然不能过?跟谁过也不能和周慧颖过。
何况现在,他心里有了一朵特别的玫瑰。
叶墨珲暗自不爽,面上只是端着个笑脸。
周志庸对叶煦铤说,晚上叫叶墨珲过去吃饭。
叶煦铤倒是没有意见,还说给他添麻烦。
周志庸道,“珲珲去繁都,你该告诉我一声,虽然我现在回京了,繁都的朋友还在,我会请他们关照的。”
叶煦铤在那头谢了两句,周志庸说,再约。
这下,叶墨珲只能被迫营业了。
加戏不加钱,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