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正打算睡个回笼觉,祝蓉蓉忽然来电话问,“玫子姐,你有没有地方可以安排我去实习?”
祝玫想了想道,“原来认识一个广告公司,和你的专业挺对口的,我替你问问,简历发给我。”
祝蓉蓉隔着电话献吻,发来了简历。
祝玫正忙着给祝蓉蓉找实习,皓耀的hRd廖菲亲自给她打来了电话。
祝玫接起,廖菲倒是客气,说张董开了董事会,打算调整她的分工。
祝玫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出,无非是让她去她不擅长的领域,逼她犯错之后降级,一路贬下去,直到她自己提出离职。
既然要使出下三滥的手段,祝玫也就放开了。
她直接道,“没关系,我离职就好。”
这点薪资还不配买她的尊严,如果得不到尊重,那么这个破班不上也罢。
廖菲道,“如果这样的话,你是得不到任何补偿的,而且因为没有满一年,只有基础工资。”
祝玫也不废话,说,“按照协议办理即可。”
廖菲说了句好。
两个人都录音了,免得以后有纠纷。
挂了电话,祝玫伸了个懒腰。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底气,是自己的实力给的。
越是在职场待得久了,祝玫越是明白,不要去得罪别人,否则总有因果。
对她是这样,对卓莉娅和薛文龙来说,又如何不是如此呢?
祝玫打开笔记本电脑,把薛文龙当年职务侵占的证据,编辑成了邮件,直接发给了景申的审计部门。
大家互相伤害,谁也别讨了好去。
她祝玫可以失业,那薛文龙就该去踩缝纫机。
既然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工作只为了自己开心。
但凡让她不开心,她就有办法让别人也不开心。
既然选择离职,祝玫干脆放飞自我。
在沽城逛了一圈,坐高铁一路找了几个没去过的城市下车,特种兵旅游,一路回了繁都。
不上班很爽。
一直不上班一直爽。
在各个城市分别买了一些补品和特产,回到繁都,租了辆车,回了村里。
祝玫的家在繁都市江口镇乐安源村,从繁都市区开车回去,差不多一个小时。
外公看到她提着行李箱回来了,还带了些东西扔在门口小院子里,问她,“这次是真打算定定心心回来考试啦?复习了没有?”
祝玫哄骗外公说复习过了。
外公冲着对门叫道,“彤彤,妹妹回来了,你们讨教讨教考试窍门,你不是说找高人押过题了吗?”
祝玫心想什么玩意?高人不光会算命,还会押题了?业务范围挺广啊。
对门的鲁彤彤穿着大棉袄,拖着棉拖鞋出来了,拿着本书道,“大师算过了,应该会考这本书。”
祝玫憋着笑问,“你带大师去书店算的?”
鲁彤彤憨厚地道,“我把网上书店的考试用书封面都打印了下来,让大师帮忙算的。”
祝玫问,“算出来考哪道题了吗?”
鲁彤彤摆手道,“没算得那么精准,我才花了100块,差不多是后面100页的范围。”
祝玫看着那本公考模拟题教辅,从后面往前翻,密密麻麻的时政材料,她只觉得人傻钱多啊,算命先生这钱真好赚。
反正只是应付外公的,随便考成什么样都行。
就算过了笔试,面试也会有关系户,她只要不找人,就一定考不上。
这都是行规,公考也不例外。
祝玫翻了翻,便道,“我有些看过了,没看过的题我记住了,一会儿我电脑上看。”
如此认真,只求在外公面前蒙混过关。
祝庆东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妹妹,这是你外婆的心愿啊!”
是啊。
外婆一辈子的遗恨。
她温柔的妈妈,因为酒店员工的身份,在某些人眼里就低人一等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可大家都是人,他们凭什么?
凭自己的能力谋生,难道丢人吗?
祝玫想到那些,依然会不忿。
收敛了情绪,她对外公道,“知道啦,我一定努力。”
祝庆东笑得高兴,一个劲地道,“努力就好,外公相信你,我们妹妹最聪明了!”
祝玫看着外公笑容憨厚,心中一软。
回房间整理了东西,拿了证件出来,收在了一个文件袋里,仿佛是高考前夜。
祝玫靠在自己的书桌前,当年的心境,早已记不起来了。
那时候与黎沐风一心想去海城,听说那里遍地黄金,到处都是发财的机会。
当时她很天真,想着只要发了财,就能和黎沐风结婚了,能在大城市里落脚,就能逃离繁都的一切了。
她一个农村孩子,黎沐风一个干部子弟,身份差距,现实存在。
要弥合这种差距,很简单,赚钱就行了嘛。
高中有一次,在一份报纸上,她见过黎沐风父亲陪同省里领导会见一位企业家,照片一看,是企业家被尊为贵客。
祝玫想,如果自己也同那位企业家一样,是不是也能让黎沐风家里认可自己?
也是因为这样,黎沐风读的是政治,她却学的经济。
当年俞芋笑她,他俩这叫官商勾结。
其实她学经济的理由很简单,玩政治是需要背景的,赚钱就不一样了。
有钱,也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不是吗?
有钱,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可最后,他们没有走到一起。
他们各自追求了不同的人生。
后来跟着陈逢时,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祝玫也不再天真了。
商场上,也是讲究背景和人脉的,没有大腿,没有积累,其实更难。
暴富与中彩票是一样的概率。
一个人拥有了与自身实力不匹配的财富,这个社会有一百种收割他的方式。
没有背景资源的人,根本没有抗风险能力。
一切都是变化的,是循环往复的,只有自己不断变化,才能适应变化。
不得不说,陈逢时在这方面,有着先知先觉。
他是《道德经》这一古老智慧的拥趸。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陈逢时能够在陈家这样一个家族站稳脚跟,一枝独秀,必然是有他的独特之处。
她问过陈逢时,这样不累吗?
可陈逢时告诉她,当她能体会到什么叫心流的时候,就不会在乎外界那些纷繁的干扰了,工作也能够变成一种乐趣。
祝玫偶尔能体会,但更多时候,只是个俗人。
混乱的思考无助于睡眠。
祝玫在床上做了个拉伸,放了会儿音乐,催眠了自己。
次日是全市统一的考试,分了好几个考点。
祝玫的考场在渤江区的一个高中。
她验证了信息,进了考场,身边都是灰扑扑的考生。
祝玫不喜欢这种氛围。
进了考场,祝玫才发现居然要涂答题卡。
周边人都是文具齐备,就她,拿着身份证和一支水笔就来了。
考试铃声响了,开始发卷子,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早春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她坐在靠窗边的位置,能闻到窗外的花香。
祝玫闻着春日熏风,忆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怀恋之情满溢于心,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重温了学生生活,倒也别有趣味。
祝玫埋头做卷子,都是挺简单的题目。
数学、逻辑、表达、资料分析,其实都不太难,有些甚至是高中的知识点。
下午考申论。
题目是关于经济的,祝玫本来学的就是经济,这些年又在商业领域混迹,昨天扫了几眼鲁彤彤的参考书,上面有写套路,按照套路随便写了点,倒也洋洋洒洒地填满了整张卷子。
交卷出来的时候,她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回望这栋有些陈旧的教学楼,心里也有些感慨。
初三那年父母离世,她多么的厌学,多少次从学校围墙翻出去,不是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去游戏厅跳舞。
如今呢?却又希望回到校园里,单纯的做个无忧无虑的学生。
人生,就是围城。
考完了试,周日,祝玫去父母的坟头摆了贡品,烧了纸钱。
外公陪着她去的,祝玫回望外公的模样,发现他已经佝偻了背,满头白发。
看着她的时候,有些讨好的模样。
祝玫心下一酸。
岁月不饶人。
人老了,还是眷恋亲人的,小时候,是她依赖外公,而今,是外公需要她了。
她只剩下外公这么一个亲人了。
回到家,祝玫把自己买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逐一同外公说明用途。
“我给你买的护膝,你试试,这是一次性的,别舍不得扔,重复用不会热的。”说着,她帮外公把自发热护膝给绑上了。
又把铁皮石斛和西洋参拿出来拆了,防止外公拿去做好人,送亲友。
“这个每天嚼一嚼,对晚上睡眠好。西洋参片早上喝,晚上别喝,听到了没?”她絮絮叨叨的说着。
以前外公喜欢絮叨她,现在,变成了她絮叨外公。
祝庆东点头,反反复复的问她考试的情况。
祝玫道,“我考的可认真了,不过申论就和以前的语文考试似的,这东西就看批卷老师的心情,写得对他们胃口呢,就给高一些分数,不对胃口,那也没办法,反正我是尽力了的。”
外公一个劲点头道,“知道知道,考试你没问题,小时候就是,书都不怎么看,考试还总能拿个第一回来。”
祝玫道,“那也是初中,后来高中就没了。”
外公道,“那也是名列前茅的。”
是啊,不是第二名就是第三名。
不像黎沐风,稳居第一。
不,黎沐风也有没考上第一的时候,被打得很惨。
年少时候的爱情也许是不成熟的,但绝对是美好的。
祝玫这么想着,不留心热水溅到了手上,烫得她缩了一下。
和外公闲话着,陈逢时的助理marina发来了陈逢时晚上入住的公寓地址。
同时,她的团队小群里,小丁突然问她:玫老板,你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辞职了???
一群人全都炸了,一个个在问怎么回事。
沁沁发了个哭的表情道:我们才来没多久你就走,我们怎么办?
mads说:玫老板下一步去哪儿?我们跟着去。
卉卉也说:你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祝玫不想解释太多,只道:等我办完离职,请你们吃饭。
沁沁打来了电话,祝玫没有接。
这个过程很难解释,牵涉到的人不少,加上关系到当年她在瑞珂的那些恩恩怨怨,她觉得没有细说的必要。
其实,她也舍不得这些孩子们。
在团队里,他们叫她穿地摊货的女魔头,或者叫她玫老板。
团队的小伙伴都很认她,最喜欢的事,是跟着她搞钱。
她的团队里,没有内耗。
大家一起共同富裕,所以大家都开心。
之前祝玫还在瑞珂当商管总的时候,沁沁是刚毕业来实习的大学生。
每天穿各种奢侈品牌,祝玫却穿着朴素,连个logo都没有。
那时候沁沁就私下问monica,玫老板什么情况,是不是家里条件不好。
知道内情的monica忍笑。
刚好祝玫也听到了沁沁的吐槽,完全不生气,反而说,“你呀,就是掉入了消费主义陷阱。客户会因为你穿LV就不要你的装补了,还是因为你背个hermes了,就相信你能把项目收益10年搞个10个亿了?到我这个年纪,哪怕我明天穿个抹布背个麻袋,还不是有生意可做?”
沁沁深表同意,第二天骑着hermes自行车,背着LV麻袋来砸玫老板场子了。
祝玫不以为忤,反而颇为赞赏,并表示,“你把这hermes自行车扔隔壁那个酒店的大堂,给那些团购名媛拍照,十天回本,我不骗你,再转手一卖,信不信你还能赚?”
沁沁说干就干,第二周就请了团队众人去海城之巅吃西餐看夜景了,得意洋洋地说,这钱是按照玫老板的指示赚来的。
沁沁说,跟着玫老板搞钱是真的香。
她对自己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真诚以待。
祝玫从景申离职之后,mark没了靠山,被发配去了一个二线城市的郊区项目,招商难度很大。
祝玫得知了此事之后,找了近50家品牌企业,为mark 站台。
mark自己也争气,拼了一把,在那个城市市郊地段,却硬生生闯出了一片天,把项目搞得有声有色,租金收益让物业方非常满意。
后来景申还想给mark升职,但mark却是一纸辞职报告打了上去,现在跟着祝玫,来到了皓耀集团。
只是如今她离了职,这些跟着她出来的孩子们怎么办?
祝玫也有些不忍心。
但张瑞祥已经对她失了信任,她不得不走。
终究还是自己实力不够。
同外公吃了午饭,祝玫道,“我得走了,晚上还有事,明早还要上班,你自己好好吃饭,每天早上还打拳吗?”
老外公摆了架势,却哎哟了一声。
年纪大了,膝盖的确是不好了,外公年轻时候当过兵,但后来因为伤病,转去做后勤保障了。
祝玫心疼外公,就说,“锻炼要适度,给你买的护膝用起来,蒸汽护膝每天晚上用一下,多泡泡脚。”
外公道,“知道知道,我还不比你懂?”
祝玫皱了皱鼻子,笑了。
在外公面前,她还能做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