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御史一片哗然,皇帝的目光凉凉的落在张御史身上。
“张爱卿,你便先从京城的商贾查起。”
“朕也很好奇,这京中的商贾,有没有和朝廷命官勾结的,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贪污贿赂之辈。”
张御史脸色剧变,京师重地,哪家商贾背后没有人,怎么可能没有贪污受贿之事?
皇上、皇上这是逼着他去得罪所有的朝中重臣啊。
虽说做御史,就是得罪人的活,但他也不想同时得罪这么多的重臣啊。
皇帝眼中似笑非笑,“做御史不就是刚正不阿、不畏强权吗?”
“怎么,你们只敢盯着你们主子要你们盯着的人,其他人就不敢盯了?”
此言一出,殿上群臣跪倒大半,诚惶诚恐的喊着,“陛下息怒,为臣不敢。”
已经上朝的两个皇子更是脸色剧变,慌忙跪倒在地。
“父皇息怒,儿臣绝无不轨之心。”
皇帝收回了目光,只觉得索然无味,他冷冷道:“别跪了,都起来吧,朕也是从皇子过来的,你们有没有心思,我会不清楚?”
两个皇子匍匐在地,更是动都不敢动。
皇帝也懒得在理会这些人,看向宫尚角的眼神堪称和煦。
“尚角,我们先去御书房,粮种的事情,你再与我细说一番。”
宫尚角自然是领命跟从。
在御书房内,宫尚角将昨晚从宫远徵那里得知的,关于稻苗的消息,悉数告诉了皇帝。
皇帝听闻这是宫远徵研究几日得出的成果,口中惊叹连连。
宫尚角却道:“陛下,既然远徵未来要忙于粮种改良之事,只怕是无法在兼顾暗探之事了。”
“还请陛下另派人才接管此事。”
皇帝眼中闪过诧异,万万没有想到,宫尚角竟然主动让出了这么大的权力。
凭宫远徵如今的武功,乔装打扮离开庄子,自然可以做到神不知道鬼不觉。
粮种培育又不需要宫远徵一刻不离的守着,他完全可以外出处理暗探之事。
宫尚角的性格他了解,比起那些个朝廷命官要直白干脆的多,说话做事向来不会拐弯抹角。
他既然这样说了,想来是真的想要放权。
想到宫远徵这一年多展现的能力,皇帝有些舍不得放过这个人才了。
“陛下,宫门血脉凋零,如今成亲的也只有远徵弟弟一人......”
皇帝嘴角一抽,也没心思再听下去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现在还不愿成亲,还和宫紫商藕断丝连的糟心弟弟。
宫紫商如今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自家弟弟却仍旧孑然一身,真是想想都觉得怄气。
偏偏宫紫商也是个人才,还是大庆最稀缺的人才。
每次想到这种,皇帝都在心中暗骂祁晏安废物!
他也很纠结,既希望他们两人能成,又希望他们不成。
而且他也听闻了,他钦封这位女侯爷准备外出游玩了,一走就是半年。
看在她最新呈上的几件新型武器的份上,想玩就玩吧。
祁晏安如今处理自己负责的公务,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说不准又要跟着宫紫商一块出行,皇帝眉毛一挑,几经思量,他缓缓开口。
“暗探便交给晏安,你让远徵专心培育粮种便是了。”
画卷缓缓阖上了,宫紫商伸了个懒腰,舒展全身。
今儿这画卷是她看得最累的一次。
以往的皇权之争,都是在史书看到的,这还是一次看到了朝廷的暗流涌动。
想来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雪公子看了看宫紫商的脸色,又看了看宫远徵。
默默的闭上嘴,有些话还是单独和大雪说吧。
宫远徵蹙着眉,他始终留意着林如海的神情变化。
未来岳父似乎是觉得他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他不懂、他不明白,但哥哥既然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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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雾破开云层,唤醒了沉睡中的旧尘山谷。
宫远徵俯首在田野之间,青绿色的锦袍已经染上了污泥,他却丝毫不在意。
他的手中是一株嫩绿的幼苗。
纤长手指手持着小铲子,挖开黝黑的土层将幼苗栽种到了里面。
他的前方,是一排已经栽种好的幼苗。
看着眼前的一排幼苗,在回想这几日其他幼苗的生长情况,他心中有了底。
画卷中,宫远徵只花了几天就能培育出这么产量如此高的粮种。
那这些经过他精心培养的,产量肯定会更高。
这些想着,他露出了一丝微笑,现在的生活越来越美好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能出宫门。
明明魉的身份都已经查清了,他怎么就是不能出宫门?
哥哥给的答案就是等,等时机成熟,等太子布完局。
“徵公子!”金淮急匆匆的跑来,他也顾不得喘匀气,直接说道:“画卷开启了!”
宫远徵脸色微变,一刻不耽误,运起轻功便往宫门赶去。
宫门不适合做粮种试验,只能在旧尘山谷做。
这里距离宫门可是有一段距离。
宫远徵不禁多了几分心焦。
等他赶到药房时,便看到了宫紫商、雪公子、雪重子已经到了,还有一张椅子空着,显然是留给他的。
三人的身前都摆放了瓜果茶水。
“远徵啊,快来坐吧,就等你了!”
宫远徵直接回了一个白眼,没有坐到椅子上,反而跃到了屋顶之上。
躺在屋檐之上,仰头看着上面的画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几个人看画卷每次都来他的药房,真的是烦人之极。
连宫远徵自己都没有想到,若是他不想和他们一起看,完全是可以直接回徵宫。
药房他不好拦住他们,徵宫却是可以拦住他们的。
画卷中出现了是一片田野,穿着比他朴素不少的宫远徵和他刚才一样,蹲在田野之间,精心的打理着每一株稻苗。
日头渐渐升高,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远方。
英俊的脸庞上自然而然的挂上了一抹轻浅的笑意,冷峻的眼中也多了一丝柔和。
很快,他便站起身,运着轻功,飞过了田埂。
果然,粮田尽头的一座简易的凉亭旁,一个衣着同样朴素的少女,正在丫鬟的搀扶下准备下马车。
宫远徵在凉亭中飞快的清理了手上的污泥,脱下身上的外袍,随手扔给了一个下人。
林清玥的脚刚着地,搀扶她的胳膊的人便换了。
来人不仅是搀扶她的胳膊,甚至搂上了她的腰。
“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腰还酸吗?”
林清玥脸微红,隐晦的瞪了他一眼,“秋兰说,你先前培育的果子成熟了,我便来看看。”
宫远徵笑了,“一会儿我陪你去摘。”
夫妻二人走在田埂之上,一边是金灿灿的稻谷,一边是嫩绿的幼苗。
林清玥手指拂过饱满的稻穗,看向宫远徵的眼中,满是惊叹和崇拜。
“来扬州两年,便是实现了亩产千斤,远徵,你真厉害!”
现代的杂交水稻,亩产一千公斤左右。
而现在可是古代。
“如今这天下的百姓,也都能吃饱饭了,远徵,你真不愧当代神农!”
宫远徵对这个称呼颇为不以为然,他本就不是有怜悯之心的人,天下百姓关他何事?
以前,他只要哥哥安好就行,现在嘛,他要的所有家人都能安好。
研究粮种不过是玥儿希望他研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