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又怎会听不懂湘珠这席话的意思。
总而言之,就是希望她暂时在这儿待着,一来让商归安心,二来如今的时局也不是很好。
姜楠听着言之有理,便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反正我这儿待着也无聊,要不也让我去他们那边听听,都在聊些什么?”
这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何况姜楠也不是外人,因此湘珠同意了。
姜楠回到房间,披上大氅,揣起暖手手炉,在时不时有雪落进来的回廊里,跟在湘珠的身后而行。
雪落在她的发丝上,飘摇至她被掐红了的脖颈处。
她觉得有些凉,缩了缩脖子,将头埋在柔软的大氅里头。
她的脸上有着两道伤疤,一道是在左脸,像一只蜈蚣一样趴着,另一道是今日刚留下,在额头,正结着血痂。
她们一前一后来到了书房门外,正巧遇到从正门方向而来的走过庭院林中的几人。
绪平腰间负剑,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在前方带路。
而他的身后是两位披着洁白大氅的女人。
她们将毛茸茸的连帽盖在头上,把自己样貌隐藏,却能通过身形和走路姿势能看出是女子,不过其中有一人似乎腿脚不方便。
待到他们走到屋檐下方,从书房里当即迎来了一人。
商归几步踏出,用余光看见门框后面的姜楠和湘珠两人,他一怔。旋即他想起姜楠不想越界而产生的距离,又朝着她微微的点头,克制心中因见到她的雀跃。
随后他继续面向绪平,视线越过他的身后,看向两位披着大氅戴着连帽的姑娘,“我竟没想到,你们真的愿意过来?”
绪平身后的两位姑娘,抬手抚下连帽,露出模样。
这次,轮到了姜楠怔然,“…你…你们?”
眼下有块红色胎记的吴念清向姜楠双手拱起,深深欠身,“姜楠,好久不见了。”
七年了,吴念清当年为了保命利用了姜楠,她后来平安诞下一女,便对登基后的魏陵公爱搭不理。
她虽在后宫被冷落了几年,倒成了她为数不多的自在日子。
因此她对姜楠十分感激,便对着她行了个不一样礼仪,是她这样的身份对庶民来说是个极大的礼制。
可偏偏姜楠不太懂,她只发现吴念清和她身边的迟暮霭两人行礼的方式不太一样。吴念清的这个看着庄重不少。
湘珠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地解释:“吴夫人的这个礼很大,姑娘最好也回一个。”
姜楠当即有样学样,双手拱起,深深地欠身。
罢了,几人走入书房。
里头燃着地龙,人又很多,所以很温暖。
姜楠取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将其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人员到齐,所有人都围在了一起。
高萱给姜楠留了个位置,她学着他们的模样正坐下来。
案桌上,是一张简易的地图,画着大陆上的六国。
姜楠看了一眼这张地图,有点头疼,因为,真的太简易了。
仅用了几根线条便绘制了这个世界,但考虑到这个时代能利用的工具,也许算是正常的吧。
“我吴国为何小了一些?”迟暮霭忽然指着地图上的一块版图,向诸位问了起来。
众人纷纷默不作声,看向了商归和商晖,毕竟这张地图是魏国绘制的。
迟暮霭中指和食指并拢,一指地图上的几处,“这个举县、致城、晚从城……这几座城邦不是我吴国的么?怎么被划到魏国了?”
李丘澜看热闹不嫌事大,盯着魏、晋交界的地方看了又看,忽然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地方也有点意思,晋国国土小了许多,我记得这地方是微武城、十方县还有九危城。”
“李殿下要不看看自己的楚国?”崔施孝今年双十,在魏国做了七年的质子。许是因为自己的阿兄施崔朋在吴国为质时照顾了还是孩子时期的商归,因此这些年来他在魏国受商归的庇护倒也是生活的很好。
“诶,我楚国的国土怎么也小了?”李丘澜这才看向商归和商晖,投以质问的眼神。
商归和商晖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汗颜的低下了头。
想来是绘制这张地图的人有私心,将他国边城的一些城邦划分到了魏国这儿。
姜楠恰好坐在商归的对面,她观察众人的神色,发现他们居然不是在开玩笑!
她指着这张简单的线条绘制,一个个空白框框拼凑一起的地图,忍不住地问起:“不是,你们这都能看出来哪个国家少了哪几个城邦?不都是线条么?”
“这不是一般的线条!”面对国土问题,连虞善都开始认真起来,她指着一段戳出来的线条,说道:“就以这商州城为例。”
姜楠定睛一看,认真的进行点评:“这居然是商州城?可真抽象啊!”
虞善接着说:“商州城,形似一柄利剑,直戳赵国咽喉欢都城,因此它的外形,是以细长、尖锐为主。”
姜楠一听,忽然觉得有点道理,她歪过头凑近一看似乎有点像利剑诶,只不过这儿既昏暗、线条又浅。
她将油灯推近一些,人再往前挨近细细观察。
忽然间,她鼻尖嗅到一丝什么烧焦的气味,随之而来的还有正对面一只冰凉的手往她的脑门上一盖。
姜楠抬起眸子,迎向那只手的主人,“你干嘛打我?别说是打蚊子,这个季节是不可能有蚊子的!”
商归将手抵在姜楠的脑门上,接着用劲把她往后轻轻地一送。
“你头发被油灯烧着了。”坐在姜楠身边的高萱,她强忍着笑意说道。
姜楠忙回过身,双手捂住脑门,“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不是秃了阿萱?我是不是秃了啊?”姜楠将自己的脑袋对准高萱急切地询问。
坐在姜楠另一边的褚离摇了摇头,“没有秃,就是有些头发短了一些,卷了一些。”
姜楠抬起眸子使劲地瞧。
她没能看到,她那些没被扎上去的,鬓边的发丝,有不少快被烧到了顶部,若不是商归手快,她怕不是整个脑袋就要被点着了。
而另一边。
迟暮霭一手支在桌上,另一手挽袖提笔,她看了一圈众人,询问道:
“国土问题可不是小事,必须寸土不让。即使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也不能将国土问题含糊过去…诸位觉得呢?”
商晖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倒是稳重了不少。
他一手拂袖,另一只手端起砚台。缓缓地送到迟暮霭的毛笔之下,一语双关地回答道:
“迟姑娘说得在理。还望姑娘执笔为魏国扶正祛邪,而今后诸国之内也能拨乱反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