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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实初得了安陵容十几张手稿,又结合自己从前翻阅医书的经验,不过几日,便有如神助,很快便草拟出了一张粗略药方来,只是因着沈眉庄身子娇弱,这药方率先用在了一些宫人杂役身上,待见这些宫人杂役用药后,时疫果然有所减轻,这才刻不容缓地开始为沈眉庄用药。

太医院,华妃拘了江城、江慎两位太医一刻不休地研究着药方,见他们拖拖拉拉也没个章程,不禁焦急地催促道,“京城时疫闹的厉害,皇上现在连饭都吃不下,你们赶紧着,找出治疗的方子来。”

“是,微臣知道。”江城道。

“娘娘稍安勿躁,这方子从来没有过,咱们这是瞎子摸象,得一点点试着来。”江慎为难道。

“什么一点点试着来?本宫就看不得皇上着急!”华妃怒道。

见她怒了,江城忙安抚道:“微臣会尽力的。”

“尽力,尽力,都翻了好几天医书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结果,”华妃将手中的暖炉胡乱地塞进颂芝怀里,劈手就从他手里夺过医书,翻阅道:“还不如本宫自己来!”

江慎愁眉苦脸道:“娘娘,您都熬了好几个晚上了,您要有什么不适,微臣担当不起啊!”

一夜无果,待送华妃出了太医院后,江慎重新回到了太医院,本要下衙,却听到温实初与自己的小厮在隔间谈话道:“差不多了,这张新的方子快成了。容妃娘娘的手稿确实帮了大忙,节省了我将近一半的拟方时间。”

小厮道:“大人,这几天您为了时疫的事,日夜不安的,着实辛苦了您。”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谓辛苦不辛苦。”

“是啊。”小厮正待退下,江慎却已闯了进来,“哎呀,温大人辛苦啊,还不休息啊。”

“江大人。”温实初乍闻其声,赶忙起身拱手相见,期间已然迅速提起一本医书顺手覆上了药方以及那十几张安陵容的手稿。只是手上动作再快,却也防备不了早就有心窥探他的江慎。

江慎不动声色的抬眸,也忙拱手一礼,“温大人这几日,白日要照顾嫔妃,晚上还要忙着研制治疗时疫的方子,着实劳累啊。嗳,这方子可有进展啊?”

温实初面色波澜不惊,“哦,还没有眉目,不过我会尽力研制的。”

闻言,江慎也不多做纠缠,只笑道:“那你忙,你忙。”

转身离去时,唇角露出了一抹窥破旁人秘密的得意。

又一日,芳若到碎玉轩通传消息,“多亏温太医去的及时,这几日尽心照顾眉庄小主后,眉庄小主的病情已然有所好转了。只是温大人说他开的方子药性仍是烈了些,需要再改良些,才能让眉庄小主的病情彻底痊愈。”

“那便好,采星,采月可还尽心吗?”甄嬛道。

“十分尽心。”

正说着,小允子满面喜色的进了殿,一见甄嬛便恭贺道:“恭喜小主,心愿得偿。”

养心殿,皇帝方忙完政务,一边烤着手,一边道:“苏培盛,宫里的时疫染的厉害吗?”

“奴才在,”苏培盛在皇帝面前放上一杯热茶,才道:“哎呦,皇上,宫人杂役一个一个地没了,到处人心惶惶啊。”

皇帝听闻此言,黯然道:“宫里都这样,宫外就更不用说了。”

“是啊,听说京城里有钱的人个个都想逃出去,没想到一逃到京郊,见到的都是得了时疫的老百姓,就都又吓回来了。”

“听说京城还不算是最厉害的,永平的庄子更厉害。”

“是啊,那些老百姓,一听见谁得了时疫,就立即把他们关起来,隔开来,那些被隔开的人,除了死路一条就别无他路了。”

皇帝望着苏培盛,眸中闪过一抹心痛,良久才道:“前几日朕就派裴蕴出城了,他现在可到了疫区?”

“嗳,皇上,裴大人两日前便已赶到了京城外其他几个地区做防预,想必是能够遏制一二疫情的蔓延。”

皇帝心中方有一丝安慰,忽然小夏子进殿回禀道:“皇上,莞贵人在外求见。”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皇帝微微蹙眉。

苏培盛忙接了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传吧。”皇帝强打精神道。

“嗻。”

皇帝一口茶水尚未喝到嘴里,甄嬛已经恭敬地跪在了御前:“皇上万福金安。”

“什么事啊,这么急着见朕。”皇帝无奈将茶碗放下,抬眸间,只见甄嬛闭口不言,并往苏培盛方向看了一眼,于是皇帝立刻了然地挥手摒退了苏培盛,“你们下去吧。”

甄嬛与皇帝密谈了何事不得而知,只知甄嬛一番面见后,哪怕深夜,苏培盛仍是带着御前之人赶往了咸福宫传旨,解了沈贵人禁足,并恢复了沈贵人从前的封号。

翊坤宫,华妃拼命翻阅着医书,颂芝却在一旁焦急道,“娘娘,您在太医院就一直找医书、查药性,回来还要看,如今这都快一更了,娘娘您还是先歇息吧。”

华妃充耳不闻,对面的曹琴默只得也继续努力去与华妃一道翻阅那繁杂的医书。

“您看您眼睛都熬红了。”颂芝心疼道。

华妃闻言,不耐烦道:“你说那么多废话,还不如再去找几支蜡烛来!”

“是。”

颂芝不敢忤逆,正要退下,周宁海却瘸着腿,着急忙慌的进了殿,“娘娘,坏了,茯苓真正的家人被莞贵人找到了。半个时辰前就被带到御前了。”

“什么?”华妃腾的一声站起身来,“茯苓真正的家人找到了?怎么找到的?在哪儿找到的?”

曹琴默登时眼神一寒。

周宁海俯身道:“奴才一概不知,奴才是听见史妙音娘子身边的宝莺与咱们宫的小丫头说话时,才知道的。”

“一帮废物!当时便叫他们永绝后患,偏那帮蠢货竟敢贪图本宫赏给茯苓家人的银子,叫人偷摸给跑了。”华妃怒极,然想到当时派去劫持茯苓真正家人的府卫们并未暴露真实身份,就算甄嬛找到了那茯苓的真正家人,无凭无据的,也没法治她的罪,是以,心中稍安。

“还有一件事,娘娘,方才沈贵人被皇上解了禁足了,还恢复了从前的封号。”周宁海想到方才苏培盛到咸福宫传旨的事,忙继续回禀道。

“还有此事?”华妃怔怔后退几步,一颗心顿时又从高处沉落谷底,甄嬛那贱人,到底找到了什么把柄?竟说动皇上恢复了沈眉庄封号?前事竟都一笔勾销了么?沈眉庄当时对茯苓私下动刑,手上也不干净啊!

她心慌意乱之际,转首向曹琴默道:“襄嫔,你说,皇上如今究竟知道了那事多少?”

曹琴默沉吟片刻,道:“娘娘,事已至此,无论皇上知道了当初多少真相,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早做打算,才能有备无患。”

华妃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年羹尧,忙叫周宁海去宫外告知年羹尧此事,只是被周宁海提醒了才想起,此刻宫门早已落了锁。

“那就去叫江城、江慎来,就说本宫病重,要是本宫病着,念皇上也舍不得加以重罚。”

“奴才明白了,奴才马上就去办。”周宁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曹琴默想到此事当年毕竟也是她在旁出谋划策,为免皇帝拔出萝卜带出泥,又多嘴对华妃提醒道:“娘娘,若要想皇上回心转意,不能只靠皇上念及旧情而心软,更要给皇上他此刻最想要的东西。”

说着站起身,边走边思索道:“皇上要罚娘娘,自然是因为娘娘有罪,有罪……当罚,有功便当赏!娘娘此刻若能立下一件大功,将功赎罪,皇上有了台阶下,便能替娘娘堵住那悠悠之口了。”

延禧宫,花雪轻轻俯身到夏冬春耳边,“小主,贵公公方才派人来传信说,茯苓家人那件事大约是成了,小主对翊坤宫的复仇,他已替您完成了一半。”

夏冬春闻言,唇边勾起一抹颓靡又艳丽的微笑,一双漆黑宛若点了寒星的眸子在昏黄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不枉本小主在宫外借给他那么多人手。”她低声喃喃道,心里更是升腾起一抹淋漓尽致的快感,年世兰,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欠我的,且慢慢还着吧。

永和宫,小贵子沉默地为自己沏上一杯凉茶,仰头喝下后,缓缓品着口齿间骤生的那抹凉意,片刻后,方轻轻道,“天理昭昭,因果不爽,娘娘您但请放心,奴才从来都只是顺应时势,做那仗义有为之事,绝不会轻易抹黑您的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