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此刻站在诊室里，显得很局促。
上次明明答应肖主任，要把旋转型腔镜设备带回来。
结果他向公司报备完，坐车满怀期待的回到省城，才被告知，就在刚刚，有省城医院的主任，对这台设备很感兴趣。
于是在饭局上，负责省城这边的器械代表，宛如谄媚般的答应将设备拿去试用。
还是无期限的试用。
说是白送，也不为过。
秦勇听后，又气又急。
明明是他提前报备过的，可最后还是拿不到设备。
这是他在营城，也是他入职以来，谈的第一个业务。
对于他这种新人，整个营城医院，只有肖主任愿意理他，秦勇也很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于是他找到省城的器械代表，想要再争取一下，可对方根本不理他，还说小地方的技术，根本用不着这么好的设备。
万一再不小心弄坏了，公司还要承担损失。
教育的口气，让秦勇很不舒服，但他作为新人，也没吵没闹，而是转身去找上级。
可说明情况后，上级从公司发展考虑，在权衡利弊后，也是支持设备先给省城医院用。
毕竟省城医院的病源和手术量，跟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的下级医院相比，就不是一个量级。
长城医疗需要发展，也需要更多的订单支持，这点无可厚非。
但秦勇身为长城医疗派驻到营城的器械代表，却感受到了不公。
这件事上，秦勇前前后后跑了很多部门，连回营城的客车都错过了，还是没有拿到设备。
车站人来人往，他坐在马路边上，头埋在怀里。
双肩包贴在后背，黏糊糊的，秦勇无神的看着脚上那双，已经快把鞋跟磨平的皮鞋。
整个人失魂落魄。
他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面对肖主任。
毕竟言而无信，在跑业务这块，可是致命伤。
往往人的第一印象是最难改变的，虽然这件事他已经尽力了，但领导们哪会管你过程怎么样，他们只看结果。
设备没有，没了敲门砖，以后连胜利医院的门槛都进不来，业务还怎么谈。
秦勇很茫然，也很无助，但他最终还是调整好心态，毕竟逃避没用，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于是，秦勇第二天就坐着最早一班去营城的大巴车，又回到了胜利医院。
准备找肖晨光道歉。
但找了好多次，要不肖主任没在，要不被人从病房里劝了出来。
期间，秦勇也鼓起勇气，用肖主任写给他的呼号，打过电话。
他守在电话亭，忐忑的等了一天，期间连厕所都不敢上，生怕错过电话，可最后，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勇知道，这估计就是他言而无信的代价。
但他没有放弃。
虽然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接下来再谈不成业务，秦勇也只能打道回府。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能找肖晨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看你一早就来了，也不说话，就坐在诊室外的候诊大厅，是在担心什么吗？”
诊室内，肖晨光率先打开话题，他看着眼前这个拘束不安的青年，脸上带着笑容。
“肖主任，你早就发现我了？”
秦勇惶恐道。
他因为害怕影响肖晨光的工作，就连中午休息，也不敢打扰。
“因为你太有特点了。”
肖晨光见过无数器械代表，其中有奔放的、艳丽的、自来熟的。
但像秦勇这种新人，却接触的不多。
虽然接触不多，但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这局促不安的表情，蠢萌的举动，要不是肖晨光期间告诉保安不用操心，或许秦勇早就被当成小偷送到安保科问话了。
“肖主任，我……”
秦勇本能的低下头，但很快，他又将头抬了起来。
鼓足勇气说道。
“腔镜的事儿，是我没联系好，公司那边出了点差池……”
“没事儿，当时我也就随口问问，没有就算了。”
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事儿，设备没有，肖晨光也不缺什么，因此并不在意。
而他随性的态度，却让秦勇原本组织了很久的解释，一点都没派上用场。
他原本以为之前不联系，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的。
毕竟说好了等他下午下班前把设备送到，结果却放了鸽子。
这事放在哪位主任身上，都应该生气才对。
为什么肖晨光却好像并不在乎。
就在秦勇面带疑惑时，肖晨光却开口问道。
“对了，我记得你是长城医疗的，叫秦……”
“秦勇。”
肖晨光点点头，其实他对这个小伙子还是挺有印象的。
毕竟是第一个挂他专家号，又不看病，为了特意来推业务，算得上是讲究人。
这比他遇到的一些电话、短信轰炸，像狗皮膏药一样，为了推销，无所不用其极的代表，要好太多了。
秦勇见肖晨光始终面带微笑，没有厌烦他，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只要不赶他走，一切都还有希望。
“那天真不好意思，让肖主任白白等到下班。”
秦勇依旧在道歉，态度很卑微。
他心里清楚，现在除了态度，其他的一无所有。
虽然这事肖主任不介意，那是主任大度，但秦勇该道歉还是要道歉，毕竟是因为他的工作失误，才出现这一系列的后续。
“真没事，其实那天你就算及时赶到，恐怕我也没时间理你。”
说到这，不好的记忆在攻击着肖晨光，那天中午发生的事儿，可以说是胜利医院这么多年以来的大事件。
现在李医生还住在小监护室里，没有转普通病房。
但这些事，秦勇当时没在营城，因此不知道也很正常。
其实像秦勇这么执着的人，肖晨光还是挺欣赏的。
毕竟时间过去好些天了，还会因为这事，从早等到晚，就算碰壁无数次，也要特意过来道个歉，其实并不多见。
“之前在病房找我的，也是你吧。”
肖晨光立马回想起，林高阳说的那个背双肩包的青年。
“是我。”
“说在病房鬼鬼祟祟，被护士赶出去的，也是你。”
“是我。”
肖晨光越说，秦勇越心虚。
当面这么讲，任谁都会无地自容。
“行，这事过去了，以后别想了。”
肖晨光的话，让下巴颏已经抵到胸前的秦勇，猛地抬头。
即便颈椎咔咔作响，让他头晕目眩，也依旧阻挡不住秦勇激动的心。
“肖主任，那我以后……”
‘“嗯，最近腹腔镜手术做的确实挺多的，耗材用的也快，到时候有需求，我会找你。”
“好的，肖主任，以后您有什么要求，我绝对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秦勇只觉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期间的辛酸苦辣只有他知道，可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后，所有的心酸委屈都荡然无存。
“还有个事，我之前的呼号不用了，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方便以后联系。”
这时，秦勇才知道，原来不是肖晨光故意不理他，而是因为换号了。
“稍等，我马上记。”
秦勇立马从双肩包里拿出记事本，准备将肖晨光的手机号记下。
可就在这时，肖晨光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一看，打来电话的，竟然是省城二院的徐国强。